第二十四章|粉红色的回忆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在北京一所985学校读商科吧，我也是听我哥说的，当时庆学宴我哥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没想到自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为什么呀？你不是一直以他为动力的吗？”

       “我也说不清楚，当我把中考考进南中尖子班作为目标的时候，我以为这么做都是为了离他更近一点，但是接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刻，反而很奇怪，一切都释怀了。”

       陈最歪了歪头继续说，“也许他只是我当时对未来生活的一种幻想吧，现在想来，好像也没有那么渴求得到什么了，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他，最起码也是因为他，我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徐志摩讲：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或许人就是应该有一些得不到的东西，这样才会把努力追求的过程显得难得又珍贵。

       待到开花结果时，即使得不到也无所谓。

       “那...他一直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吧，知道了可能也不会放在心上，估计觉得只是一个小妹妹对哥哥的崇拜罢了。”

       “其实就是青春期少女单纯的一种崇拜。”陈最补充道。

       “其实也挺好的，最起码，故事的结局还是很好的，对吗？”

       “是啊，喜欢过那么棒的一个人，我也觉得很好。”

       两个女孩终于同时露出了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陈最和凌薇从竹林边的台阶下去，准备去教学楼看一看，一拐弯居然遇到了表弟小天和一个女生一起正准备走进文化长廊。

       “姐你怎么在这儿？”小天有一点惊讶，还有一点紧张。

       “我和朋友来转转，这是你们学姐，今年从南中毕业的。”凌薇指了指身旁的陈最。

       “你就是张皓天吧，听你姐提过几次。初中是最好的时候，记得好好念书哈。”陈最说着眼睛瞥了一眼旁边那个高挑清秀的女生。

       “嗯嗯嗯，知道知道。”小天显然有点反感这样的‘说教’。

       “姐，我和同学要商量点事情，先走了。”

       “你爸呢？”

       “在楼上开会，别告诉他我还没回去。”

       “好了好了，知道了，快和同学商量事情去吧。”凌薇带着调侃的口气说。

       看着他们俩走远了，陈最笑着说，“年轻真好。”

       “什么啊！咱们也不老，依旧风华正茂！”凌薇指着教学楼墙上的几个大字对陈最说。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陈最一脸嫌弃。

       “不过，薇薇，你就没有什么故事可以跟我分享的吗？”

       “我...我有什么啊？我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如果非要加点儿形容词，可能就是成绩还可以，性格还可以...”

       “能不能好好说话，别打岔！”陈最继续追问，“我是说，你就没有一点儿青春的小故事？”

       “我，没有吧。”凌薇看到陈最准备翻白眼，补充道，“算...算有吧。”

       “说来我听听。”陈最一副准备听好戏的样子。

       “就是我初中的时候，我有一个同桌是男生，他人特别搞笑，总是讲笑话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说重点。”

       “啊呀，反正就相处得很融洽，然后，后来我们就不是同桌了，偶尔会发短息，不过经常吃饭啊什么的还是会遇到，每次遇到他都会从后面扯我头发什么的，还给我旺仔奶糖吃。”

       “然后呢？”

       “然后有一天早上，我起床睁开眼看到他十二点多发的一条短信。”凌薇忽然有些羞涩。

“恩，说什么了？”

       “说...我喜欢你，想和你好。”凌薇感觉自己脸红了。

       “好逗啊，你们俩都这么单纯。”陈最哈哈大笑，“然后你怎么回复的？”

       “我...我没回复，还怕我妈看到，删了那条短息。”

       “哎，你真是，后来呢？你们还说话吗？”

       “没有了，我怎么好意思，后来也很少碰到了。有时候碰到，我就拉着同伴赶快走开了。”凌薇的样子就像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一样正经又紧张。

       “就这样完了？”

       “恩...不然呢？哦后来过了一个学期我们换座位又离得比较近，就慢慢恢复正常同学关系了，也没什么。”

       “还真有点儿遗憾呀。”

       “恩，他后来还是会买旺仔奶糖，不过是每次买两三袋给周围的人都发一颗。”

       “给你嘛？”

       “给啊，不过那时候真的已经没什么了。”

       “那你喜欢他吗？”陈最的问题让凌薇猝不及防。

       “刚开始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不敢去猜测自己喜不喜欢。到了初三他和班上另外一个女孩传绯闻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有一点点微妙的感觉的，说不明白，称不上伤心，就是有一点点难过，不过也就是刚开始那一阵子，慢慢的就好了。”

       凌薇转过头问陈最，“这应该不是喜欢吧？”

       “恩，基本上谈不上。你只是习惯了自己在他心里的那种地位，人都是这样，就算自己得不到也不想让别人得到，大概就是这样吧。”

       “他以为我喜欢吃旺仔所以才会买来给大家分享，其实...我是因为和他坐同桌的时候总是吃他发给我的才喜欢上的。”

       “你现在还喜欢吃吗？”

       “不喜欢了。”凌薇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糖吃太多会长胖。”

       “哈哈，其实没有在一起想起来还更让人怀念呢，真正在一起以后可能会打破对方在自己心里的完美形象，说不定你成绩也没有现在好了。”

       “对啊，我努力学习其实也是因为让自己少浪费一些心思在这上面，免得自己后悔。”

       “不过，从那以后我的同桌都是女生，而且再也没有人喜欢过我了。”凌薇带着一点点失望的口吻说。

       “你现在的同桌可是男生啊。”陈最这个话题转的实在太快。

       凌薇显然没有做好在他们的谈话中插入李默尘的准备，“那...那又怎样，不可能，你别想多了。”

       “我什么都没说，你紧张什么，开玩笑的啦，况且，你们也不合适。”

       你们不合适。

       凌薇心一沉，“恩，不合适。”

       她一直以来最大的本事就是掩饰自己的情绪和感情，所以才熟练于别人提到自己的敏感词汇时能做到表面上的波澜不惊。

       其实凌薇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自己的这些事情，能和陈最聊到初中喜欢的男生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尝试了，所以对于李默尘的这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她还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坦诚。

       青春期没有学会表达喜欢与接收被喜欢的人，在情感方面总是迟疑又犹豫，多走一步害怕逾越雷区，多退一步又担心完全失去。

       索性不好不坏，不紧不慢，任时光慢慢流去，我就在身边默默看着你。

       看在眼里、放在心里，这样就足矣。

       两个人走过操场来到初三的教学楼，里面正在开家长会，陈最带着凌薇上楼，悄悄地来到教室外面。

       陈最站在走廊上向下望去，一年前，她在这里望着操场上的男男女女，想着同样在埋头苦读的蒋然；一年前，她还在这里被班主任质疑自己是否懂得自尊自爱；一年前，她的身边还没有可以让她讲出这些话的人，没有凌薇。

       “有机会了带我去你以前的学校看一看吧。”陈最对凌薇说。

       “好啊好啊，下次假期你和我回家吧，反正坐车也就不到一个小时。”

       “嗯嗯。”

       教室里毕业班的家长们认真听着老师分析中考趋势、讲述考前孩子的作息安排，教室外已经毕业的两个女孩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嘻嘻哈哈地聊着天，脑海里都浮现出不久前彼此经历的事情。

       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可是昨天已经走远，现在的她们必须去面对未知的明天。

       从学校出来，陈最走进了校门口的小卖部。干脆面、辣条、怪味胡豆、酱花生、真知棒各买了两三袋，一共花了六七块。

       “南中卖的没有一中的好吃，快尝尝，我想了几个月了。”陈最一边说一边撕开一包辣条递给凌薇。

       “谢谢，我毕业后就没吃过了，在咱们学校超市看见过不过没有买过。”凌薇从包装袋的小口里挤出一根喂进嘴里。

       “还有这个，你尝尝也特别好吃。”陈最倒了一些花生在凌薇手心里，“咱们去吃午饭吧，我带你去学校外面有一家小店的米线便宜又好吃。”

       “走！”

       俩人吃完饭从学校转到了新华书店看书，再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互相道别后就各回各家。

       凌薇刚进家门，小天就走到门口对她小声说，“姐，你可别提上午在学校遇见我喔。”

       “知道啦知道啦。”凌薇一边换鞋一边说，“舅舅舅妈我回来了。”

       “薇薇回来了，快洗手马上吃饭了。”

       饭桌上，四个人聊得很开心。

       家长会都很顺利。

       “薇薇，你同桌是叫李默尘吗？”舅妈夹菜给她问道。

       “恩...怎么了？”

       “那就对了，他妈妈是市地税局的，我们局经常去他们那办手续，打过几次交道，他爸爸是财政局副局长，父母都是公务员，他们家条件一定很好。”

       凌薇不想接舅妈的话，低头把米饭拨进嘴里。

       为什么舅妈的话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为什么大人的世界里好像只有身份和地位，名誉和财势，为什么李默尘不是李默尘，还要牵扯上他的爸爸妈妈。

       凌薇不想多想，好心情被一句话瞬间浇灭。

       “我吃饱了，先回房间啦。”

       转身的瞬间，笑脸变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