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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话能用几种文字来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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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看似拆开来都熟悉的汉字,为什么组合起来却云里雾里了?他们到底是什么语言?


哈佛馆藏《HUA HOK GI LI》(化学其理)一书正文第一页


这本书中的一堆带着各种符号的拉丁字母到底是什么?东南亚国家的语言吗?


力捷三《闽腔快字》书影


这些汉字旁边的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号又是代表了什么?


其实这些,都是福州话


比起福州话来,大家可能更了解,粤语、闽南语等是可以由汉字写出的。诸如“我嘅我的”、“佢哋他们”等等粤语词,或者“阮我们”、“古早很久以前”等等闽南语词,在港台歌曲、影视作品中时常可见,那么,福州话是否也有这样的一套书写系统呢


其实,开篇的第一幅图,就展示了一些常见的福州话词汇的汉字、罗马字的写法以及其对应的国际音标。


福州话的早期记录


早在唐代,就有福州方言词汇“朗罢”、“囝”入诗的记载。宋代,方志文献与文人笔记中也能偶见福州方言的零星记录。明清市民文化勃兴,各地以方言为载体的民间文学与艺术蓬勃发展,诞生了许多方言韵书、小说文学等作品。


清乾隆十四年(1746),第一部的福州地方韵书《戚林八音》——《戚参将八音字义便览》与《太史林碧山先生珠玉同声》合订本刊出。其之《戚》本成书于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而《林》本则成书于清康熙二十七年(1688)。其他闽方言韵书多受其启发而编撰,例如建瓯《建州八音》、泉州《汇音妙悟》、漳州《雅俗通十五音》等等。

 

随着福州闽剧、伬唱、评话的流行,许多刻坊书肆都将其内容进行刊印,这些用福州话写作的剧本、曲本、话本,统称“曲底”。目前能见到的现存最早的评话刻本是乾隆十五年(1750)的《七星白纸马》。

 

19世纪来榕的传教士怀德(M.C. White)在回忆录(Moses Clark White, United Methodist Church Archives-GCAH 美国卫理公会档案)中谈到,福州街边书摊上租售的民间读物大多是用方言汉字书写。可见,当时用汉字书写的福州方言读物已形成一定规模,且具有一定市场。


汉字书写的福州戏

《新编白纸马评话调》


我们摘选了一些民国时期福州斗中街集新堂印刷的福州戏选段,以供读者感受福州方言文学的魅力。


《新编白纸马评话调》书影 来源 / 《俗文学丛刊》


《新编白纸马评话调》一文讲述了四川张在历经妻被皇亲夺、幸得仙赠宝、因宝被谋害、包公智断案等一系列坎坷境遇后终于以宝还魂,一家团聚的故事。


文中生动运用了方言口语,并用民间通行的俗字来书写。其开篇的“只一本戲名白馬記,宋朝仁宗其年間。者四川成都府,遷居直隸常州城。”这里的“只、者”为借音字,被借用作表示“[tsi33]、[tsia33]这个”这两个口语词;而“”则是方言自创的,为了与文言的“人[iŋ53]”相区别,增加“亻”部以表示口语中 [nøyŋ53] 这一与“人”相同意义的音节。同时,“其[ki53]”则用了本字,表示的是“的”的意思。


因此,例文的意思就是“这一出戏叫做白马记,(发生在)宋朝仁宗的年间。(故事的主人公)这个人(出生于)四川成都府,迁居到直隶的常州城。”


这些都是将汉字借以表方言词音、意的例子,也为现代其他福州话口语词的书写提供了方向。


林光天的榕腔白字诗


《闽都别记》附刊的榕腔作品,是福州乡贤林光天(约1780-1860)所写,其人曾是名噪榕城的“番薯粿先生”。


榕腔白话文如《做媒人》、《吃洋烟》、《八股》等,白字诗如《近视眼》、《咏光饼》、《妒妇骂婢女》等,运用了丰富的口语词汇,生动再现近代福州街头巷尾的生活场景,颇具烟火气息,使读者倍感亲切。


例如《咏牛》一诗:“丑年丑日丑时生,老鼠原来是长兄。看命先生怕汝角,掌鞋司务手艺人擂伊胼打他背。阎王开道排头阵,知府接春供后行。只为青盲伓八字不识字,空遥读契面前听。


该诗通押”声” [iaŋ] 韵,以牛为主角,描绘了立春闽旧俗“接春”、“鞭春牛”的盛况,因为古时候牛是农耕中至关重要的生产力之一,所以倡导春耕就离不开迎春牛的娱乐活动。该诗语句通俗易懂,令人不禁莞尔。


《榕腔白字诗》书影 来源 / 董骏先生提供


旧时福州私塾中的启蒙读物《五言杂字》,是以福州话编成的韵文语汇。从首句“彙集諸雜字,勸汝初學生。日時勤讀寫,字畫要認真。”中,我们便可以看出它的蒙学书籍性质。


该本杂字大体两句一押“宾”[iŋ]韵,间用旁韵,朗朗上口,易于背诵。其内容涉及方面较广,如衣食住行、家畜农物、蔬菜水果、人文历史和工商等等。此外,在民众中流行的盘诗等民间歌谣,也有许多抄本传世。


传教士与福州话文献


福州开埠后英美传教士陆续来榕。而 M.C. White(怀德)、 R.S. Maclay(麦利和)、C.C. Baldwin(摩嘉立)等传教士们,因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学习第二语言的经验和一般的语言分析能力,他们积极投入了福州的传教工作。


与传教热忱的驱使下,他们通过当地塾师、佣人的帮助,很快掌握了福州话的语言结构。不久,使用琼斯音标与汉字对照的《榕腔注音字典》(The Alphabetic Dictionary in the Foochow Dialect)、《榕腔初学撮要》(Manual of the Foochow Dialect) 等书就陆续出版了。



《榕腔注音字典》(The Alphabetic Dictionary in the Foochow Dialect)书影


这些书出版的目的是为了使教会成员更好地学习福州话,为传教事业铺路。但也给我们留下了丰富的语料以及比传统韵书更贴近口语的福州方言文献。


同时,书中记载了许多当时的口语词汇与生活会话,大量采用了当时通行的俗字、训读字等,侧面体现了当时福州话的汉字书写系统达到比较完备的程度。


福州话《》出版


1851 年,怀德首先用福州口语翻译了《》的《马太福音》一章节。


在分发给民众的过程中,文言版本的《马太福音》也一并供他们选择,相较而言口语版则更受欢迎。随后,用汉字系统书写的福州话口语版《》各章节相继出版,教义也因而迅速传播开来。其后又出版了罗马字、注音符号书写的全译本和节选本等等。


福州话的汉字和罗马字版本 来源 / 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


福州话罗马字


说到罗马字版本,可考得的第一个较系统地记录福州话语音的罗马字方案,是由怀德牧师提出的。


怀德牧师在 1856 年 7 月于《卫理公会季度评论》上发表的《福州的中国话》(The Chinese Language Spoken at Fuh Chau) 中使用了基于威廉·琼斯 (Sir William Jones) 的注音方案。该方案在固有拉丁元音字母的基础上,以上标特殊符号的方式标记其他元音,例如ü[y]、ë[ø]等。


《福州的中国话》中琼斯音标与相应元辅音代表字对照表


后来来榕的传教士,如麦利和、摩嘉立等人,又不断地简化、规范该套音标方案。


随后,圣公会传教士史荦伯又统一了所有的元音附加符号,并将之皆置换成字母下方的两点,另分别设计了福州话七个声调的声调符号,标于每个字主元音字母的上方。该套新罗马字注音体系 (the romanized system of writing Chinese) 就正式脱离出琼斯音标,规定了下来。


除了上述《》与福州话词典之外,罗马字方案用途亦颇广。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所藏的《HUA HOK GI LI》(化学其理,即“化学的原理”),则是一本化学教科书


这说明除福音类书籍外,教会学校还以福州话罗马字,编写数理化教材


《HUA HOK GI LI》(化学其理)

来源 / 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


1895年,美部会主办发行了教会报刊《榕城报》,由许高志 (George Henry Hubbard) 夫妇和弼理仁 (Lyman Plimpton Peet) 负责文案编辑工作。该报通篇使用福州话罗马字书写,而用词则比平话更接近口语。


福州格致中学校长裨益知(Willard Livingstone Beard)

所藏的《榕城报》创刊号

来源 / 海墘闽语论坛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全国儿童杂志的鼻祖——《小孩月报》,也是一份采用福州话罗马字出版的杂志。


在今存资料中,我们可以看到,教科书、家书、报刊、评话本、曲艺本、小说等等都曾有过用福州话罗马字书写的历史。


切音字、注音符号、片假名


清朝末年,在开启民智、普及教育等目标的驱使下白话文运动、切音字运动盛行。而以”文言一致”、“我手写我口”为代表的思潮,促成了当时大量南方方言切音字的形成,同时也经久不衰,为今日福州白话文的书写者们留下了许多思考。


所谓切音字,大体来说,就是直接用某些简单的符号来代表语音中的声母、韵母等,从而通过这些符号的组合,直接写出口语发音的文字。台湾现通用的、新华字典上亦有标注的“注音符号”,便是其中的一种。


开篇展示的第三幅图中的内容,亦是切音字的一种。其载于福州永泰人力捷三于光绪二十二年 (1896) 出版的《闽腔快字》中。《闽腔快字》用以简单的符号表示福州话的声韵母,从而达到速记福州话的目的


力捷三《闽腔快字》书影


上文提到的国语注音符号,在针对方音改良后,也曾用于为福州话注音。


而日本学者也曾为了研究,在 1942 年出版的《日华对译福州语》中,使用了片假名来标注福州话的语音


左图:《福州方音注音符号初稿》 右图:《日华对译福州语》


结语


福州话的书面传统多元而丰富,福州话作为汉语的一支,与其他汉语方言一样都可以用汉字书写。除了汉字,福州话还有罗马字等各种书写系统,这些书写系统各有千秋。


一种语言是可以使用不同的书写系统的。例如曾用阿拉伯字母,现改用拉丁字母书写的土耳其语,曾用汉字孳乳字——喃字书写,现改为拉丁字母书写的越南语等等。


福州话不只是口头语言,它的每一个音节都能用规范的文字表达出来,而充满恶搞趣味的“虎纠”这种普通话谐音字,则会让真正想学习福州话人误入歧途。正确使用福州话文字,不仅有助于提高福州话水平,也能更为有效地推广与传承福州话。此外,在继承与发扬历史语言资源时,我们也应当善用“我手写我口”这一方法,在更大范围内延续福州话的生命力


参考文献

王东杰:“声入心通”:清末切音字运动和“国语统一”思潮的纠结 (2010)

赵广军:方言、宗教传播与文字革新——近代会闽方言罗马字运动研究(2012)

陈泽平:19世纪以来的福州方言——传教士福州土白文献之语言学研究 (2010)

赵麟斌:福州民俗文化述略 (2010)



编辑 / Aphrahat 

排版 / Deehwoi 

*程若茜也对本文提出修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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