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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坛人物】我的监利籍老师解明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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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坛人物

我的监利籍老师解明甫

文/孙守让


首先必须申明,我不是正宗的监利人,小学、初中和高中,我都是在我的家乡洪湖县铁牛公社上的,当时解老师就是我们那儿普普通通的一位中学老师。解老师本来是监利县朱河镇人,从小就生活在监利这块神奇的土地上。他是怎么到洪湖去的,他没有跟我说过,我也没有问过他,我现在只能够揣测其大概。螺山在建国初期还属于监利县,五十年代设洪湖县,将本来隶属于监利的螺山划归洪湖县管辖,解老师最初是在属于监利的螺山工作,最后可能因为行政区域的变化而被动地成为了洪湖人。


查《现代汉语词典》,“解”用作姓的时候,应该读xiè,监利朱河人的方音则读hài。我们家乡的人不熟悉这个姓,又没有谁肯去查查字典,或者即令有人查了字典,但是想正音的人的意志终究战胜不了人们懒于深究的习惯,所以大家一概用方音将“解”读作“gǎi”,称解明甫老师为“解(gǎi)老师”。


在上小学的时候,我就听说过解老师,因为他是我的舅舅的老师,我的舅舅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他。一天舅舅跟我的哥哥说到解老师的时候,带着非常敬佩的口吻说,解老师上地理课,在黑板上画了一幅中国地图,下课后他们用尺子同书上的地图一比,大小比例适当,非常准确……说完后还啧啧不已。于是我就了解到我们那儿有一位了不起的老师——解老师。后来我了解到,解老师的妻子就在我就读的小学教书,一个身体微胖的老师——金圣爱,和朝鲜金日成的第二任妻子同姓同名,是为巧合,她也是监利县朱河镇人。他们的儿子还跟我是小学同班同学,叫解书理,解书理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而且我都认识,当然可惜的是他们都不认识我。每当星期六我们站队放学的时候,我经常看到一位个头比较矮小、精神气不错,或背着包,或用扁担挑着东西的中年人走进金老师的房间,我估计他应该就是解老师了。


到了我上初中的时候,解老师就调到了我就读的铁牛中学,不过当时他没有教课,而是在学校农场劳动。他出身于地主家庭,虽然在工作中他谨言慎行,苦力地干活,但是像他这样的人终究不是革命依靠的对象,甚至可能是革命的阻力,因此当时的领导不重用他是很正常的。他栽秧割谷可是一把好手,个头虽小,但是非常灵活,比起那些手脚麻利的农民来,我觉得毫不逊色。这时候不禁让我想起了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中的几句话来,“割麦便割麦,舂米便舂米,撑船便撑船”,用这几句话来形容解老师的劳作,实在十分恰当。只是他并不是阿Q主义者,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他的身上可能有点知识分子的犬儒主义①元素,也似乎有点《水浒》中林冲前期的那种逆来顺受、忍辱负重的精神。


到了铁牛中学增设高中部的时候,他终于走上了讲台,教我们的农业基础知识课。那个时候我们所谓学习就是学工、学农,紧密结合农业生产的实际情况学习,学习从事农业生产的本领。后来他认识了我,而且和我交谊很深,这可能和他与我的舅舅的关系有关。他发现我的字还写得不错,于是就把刻写农业基础知识教材的任务交给了我。每当同学们顶着炎炎烈日,或者迎着刺骨的寒风到农场从事农业劳动的时候,我就呆在“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教室里帮解老师刻写教材,不仅负责刻写,还负责在油印机上印出来,那种日子的确甚是惬意。经过将近一年的艰辛努力,我刻写的教材装订起来是厚厚的一本。可惜高中毕业后,我们把它当解手纸,没有几天就撕掉了。高中时期的同学早已风流云散,不知有没有有心人还保存着这本教材。


记得当初跟我们上课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农民的打扮:上身着一件藏青色的褂子,下身穿一件黑色的长裤,长期将裤管卷起来,一直卷到膝盖之上,不管天晴下雨,总是打着赤脚。到了冬天就是一身洗得发蓝的中山装,脚上好像从来没有穿过什么皮鞋,都是穿的由金老师,或者假他人之手做成的布鞋。他上课的时候就上课,没有课的时候就到田地里去劳动,从早到晚总是没有闲着。他从来不说无聊的话,也没有看到他跟老师或同学们开什么玩笑。我们从他的处境当中,从他没有受到什么冲击的遭际来看,他在生活中肯定是压抑了自己的个性,努力地做得让人们满意,努力地去迎合领导,或者用当时人们经常说的那句话,努力地改造着自己的思想。


我高中毕业以后,有一段时间担任生产队里的农业技术员,经常到人民公社去参加农业生产的技术培训,而担当主讲人的就有解老师。以后,我还在当时的铁牛人民公社的“农民大学”里学习过两年,解老师也是这所“大学”的老师之一。记得有一次,他到一所学校跟我们讲农业生产知识,讲了整整一个下午,我感到这可是一次难得的聆听老师教诲的机会,非常认真地做了笔记。前几年我还在一堆笔记本中找到了当年的笔记本,可惜现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一直到现在,他跟我们讲课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他准备充分,课堂内容丰富。这些知识既涉及化学、生物,又有农村的老农们的生产经验的介绍,条理非常清晰,语言幽默、生动、活泼。我记得,上课的时候他依然上身穿着一件藏青色的衬衣,下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裤子,打着赤脚,裤管卷得超过了膝盖骨,和原来的装束是一模一样。


1977年下半年,我参加了高考,居然榜上有名。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解老师的家乡教书,这对于我和解老师来说,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他在我的家乡工作,我则在他的家乡工作。有几次我从工作的学校回家,都要去解老师那儿坐坐,解老师和金老师都要问及他们的家乡的现状,问问他的在家乡工作的朋友的情况,有时候也为他们互相带个信,传递一下问候。


大概是1990年的时候,我上完课回到家里,远远地就听到家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不是解老师的声音吗?待我走进家里,解老师早已端坐在我家的客厅里,一时我真是喜出望外。我问他,今天为什么有时间回家看看,他说,他的两位老人已经作古了,还有弟弟妹妹们在监利朱河,当然有事的时候是要回家看看的,正如我每年放寒暑假都要回家去看望父母亲一样。我要他吃饭,他说已经吃过了,执意不肯要我出门去买菜。我看他决意不到我家吃饭,就到外边买了几盒香烟塞给他,我知道他是抽烟的,烟瘾还不小。过后,他要我带他去见我们学校的一位已经退休的老师,这位老师是他年轻时候的朋友。他们见面后寒暄了一番,谈及一些往事,彼此感叹唏嘘,然后互道珍重,握手作别。我把他送到学校外边的大街上,一边走,一边闲聊,在我毫不经意的时候,忽然他吟哦起了苏轼的一首词中的句子:“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声调高亢,苍凉而悲壮。我当时想,解老师是在感叹自己身不由己的悲苦的人生?抑或是在后悔平生自己的所作所为?


2015年1月1日,在高中毕业四十年周年的同学聚会的会上,我们请来了我们的当时也是与解老师同事的几位老师,大家在一块,谈及往事,不胜唏嘘感叹。主持会议的张承英同学在介绍各位老师的近况的时候,特地提到了解老师,她虽然是用非常平静的语调说的,但是在我的内心里涌起了阵阵波澜。我想,如果解老师活到现在,他一定也会参与我们的聚会,而且也应该高兴地接受学生敬献的鲜花,然后同我们一起回顾以往,畅想未来。可惜的是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永远也不会回到我们的身边。随着时光的流逝,家乡的人们也似乎忘记了这位漂泊异乡的游子,这也难怪,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位默默无闻的中学教师,一如我之于我的故乡的父老乡亲们。我想通过《监利人》这个窗口告诉我们的乡亲们,有这么一位监利人在他乡痛苦地生活过,努力地奋斗过,为他乡的教育做出他的贡献……同时,我也谨以这篇小文寄托我的深深的哀思。

 

注①:犬儒主义是古希腊一个哲学学派,由苏格拉底的学生安提西尼(Ἀντισθένης )创立,我们现在使用这个概念,其含义是把对现有秩序的不满转化为一种不拒绝的理解,一种不反抗的清醒和一种不认同的接受。

 

(作者系监利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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