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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童年 | 幼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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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学记



我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三岁时,让父母送进了村幼儿园。


幼儿园仅一间教室,借用的吉祥叔家堂屋。


课间,玩老鹰抓小鸡游戏,扣宝扮老鹰,筛子扮母鸡,其余人扮小鸡。扣宝是个小胖墩,零食不离嘴,跑步慢腾腾的。筛子个子高,手臂长,紧盯扣宝,以防他偷袭。第一回合,扣宝忽东冲,忽西撞,累得呼呼直喘气,仍无法摆脱筛子的防守。扣宝彻底泄气,一屁股坐到地上,顺手剥了一粒花生米扔嘴里。


咯咯咯,咯咯咯,吉祥叔家的老母鸡带领一群小鸡四处觅食。其中一小鸡悄悄溜来了,仰起头,瞅望扣宝。筛子双手叉腰,故意挑逗扣宝:


“发甚的呆?快来抓啊,来抓啊。”


扣宝头也不抬,眼睛直瞪小鸡,两手猛地往前一伸,捧起了小鸡。扣宝兴奋不已,高举小鸡,冲筛子直嚷:


“抓到小鸡了,抓到小鸡了,我赢了。”


“不算不算,你耍赖,抓住人才算赢。”


筛子摇手反驳,随即扯开嗓子高喊一声:


“出事啦!扣宝抓了吉祥叔的小鸡。”


老师冲出教室,大声喝道:“扣宝,快放手!”


扣宝撒腿便跑,手上小鸡叽叽个不停,好似喊鸡妈妈。老母鸡扑扇着翅膀,紧追其后,真拿扣宝当敌人了。扣宝实在跑不动,让老母鸡堵墙旮旯了。老母鸡来势凶凶,抬嘴即啄,扣宝胆怯了,松手放走小鸡。咯咯咯咯,小鸡重获自由,直奔鸡妈妈的怀抱。小鸡无恙归来,老母鸡偏不罢嘴,仍鸡视眈眈。


人急则智生,扣宝从衣兜里摸出一粒花生米,使劲丢过去。总算等来了吃的,老母鸡未及细想,跟上去便啄,扣宝乘机开溜。


课堂上,老师教念鹅鹅鹅: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或许是初学,摇头又晃脑,楞是记不住,眼睛一离开黑板即忘词。


吉祥叔家有一只大白鹅,在教室门外徘徊老半天,似乎瞧出些端倪:哎,以为喊吃食哩!原来学游水,跟我学啊!于是大白鹅扭动肥胖身子,大摇大摆踱进教室,昂昂叫唤两声,算作打招呼。老师装作没看见,由着它闹。接下来滑稽了,老师每念一句,大白鹅便表演相应动作。扭脖子,扇翅膀,拨红掌,动作有板有眼,活像个小老师。


“呆头鹅,躲屋子里快活,给我下河去。”


吉祥叔手持竹竿找上门,撞见大白鹅唠叨个没完。大白鹅生气了,伸长脖子飞奔上前,冲吉祥叔的小腿背连啄两口。


“他娘的真疼,给我等着,待会算帐。”


吉祥叔捂住腿,一拐一拐走了出去,嘴上骂骂咧咧。顿时,教室里哄笑一片。


老师最后讲,鹅鹅鹅是一首古诗,题目叫《咏鹅》,唐代诗人骆宾王七岁时所写。


在幼儿园待够四年,便升入村小学,正式念书。



二年级春学期,学习查字典,老师要求人手一册字典。


周日早上,问母亲要了钱,跟同学伯春同去邻镇顾高买字典。伯春骑脚踏车,我步行后跟着,他骑一段路,再换我骑。伯春曾来过顾高,我俩很快找到书店。


书店不大,书却不少,小人书居多。小兵张嘎,鸡毛信,小英雄雨来,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一桩桩英雄的事迹。


小学生用的叫《新华字典》,蓝塑皮封面,尺寸仅巴掌大小,首页附有语录,定价一元一角。伯春用两块钱纸票买了一册《新华字典》,找回九角钱。


班上扣宝有套《杨家将》小人书,买自县城书店。扣宝吝啬,轻易不肯借人看。我很想拥有《杨家将》小人书,好在同学面前显摆。柜台上没见着《杨家将》,喊问店员:


“有《杨家将》么?”


“脱货了,有《呼家将》,刚进的,你看看。”店员拍拍货架上的纸箱子。


曾在广播里听过数段《呼家将》评书,故事发生在北宋王朝,跟杨家将有些交集,里面也有穆桂英和杨文广。


店员取出《呼家将》小人书,摊在柜台上,全套共二十册,总价五元八角。翻开一册,扉页背面有内容提要:“呼家将和杨家将齐名,历来有金呼家、银杨家之称”。头一句便勾住了我,就凭这句话,绝对能煞住扣宝的威风,我心中暗喜。可惜整套价格太贵,若零卖的话,或许能买上三四册。当然,小人书和字典只可选其一。我手捏一块钱纸票,趴在柜台前犹豫了许久。


“小人书畅销,今天不买,明天就没了。”


店员说话一套套的,让人无法抗拒。翻完手上的再作考虑吧,我随口嗯嗯应付了事。店员等不耐烦了,终于松口说:


“零卖给你,一块钱四本。”


终究未抵住诱惑,挪用了买字典的钱,换来四册小人书,依次为《呼家遭害》、《呼延庆出世》、《呼延庆下山》、《相国寺打擂》。


在路上,伯春和我,一人两册小人书,即刻翻阅。伯春干脆不骑车,推着车子走。小人书有图有文字,比广播评书趣味多了,我俩频频叫好,直呼过瘾。“呼延庆纵身跳上擂台,要大战欧阳子英。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五集《力劈凶僧》。”至此,四册小人书翻阅完毕。


呼延庆上擂台,庞太师会发现么?呼延庆打败凶僧后,能夺到帅印么?真夺来帅印,如何带兵征讨呼家将呢?一串串疑问,萦绕在脑海里,越想不通,就越想知道答案。


“看了上集想下集,急煞人了。”无奈,我又翻了一遍,嘴里嘀咕道。


“想看,再去买两本。”伯春说。


“兜里没钱了。”


“我借给你,小人书先借我看一星期。”


“行,成交。”


伯春掏出余下的九角钱,我俩折回书店,又买来三册。


小人书买回来,不敢入家门,跟伯春躲进白果树林里。拿铅笔在小人书的扉页内写上姓名,并特别注明:“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写毕,七册小人书全借给伯春,我再三嘱咐要保密,别告诉任何人。


周一,老师检查字典,我谎称家里没给钱,想暂时跟同桌合用。谁料第二天有同学告密,此事传到母亲耳朵里。母亲性子急,抢走我的小人书,一路小跑去顾高换字典。结果白跑一趟,小人书上有我的笔迹,书店谢绝换书。


其实我手里有一册旧字典,因残缺严重,仅剩部分内页,而不知其书名。按老师课上教的,自己对照拼音,倒认识了不少汉字。



四年级,五月份,桑果熟了。学校号召捡桑果卖钱,说是勤工俭学。


上午放学,懒得回家,拎上铁皮小桶,三五结伴捡桑果去。村西有棵大桑树,紫红桑果挂了一树,真惹人馋。男生爱逞能,特别在女生面前。筛子和海生甩掉鞋子,蹭蹭几下,猴子似的窜上了树。我瘦小无力,爬一步,滑两步,往手掌心吐口水也无济。放弃爬树,他们一定会嘲笑的,何况身后站着两女生。


幸亏我有妙招,从书包内翻出条短跳绳,首尾端打结成绳套。两脚合拢套上绳套,再叉脚以绷紧绳套。两手抱桑树,双脚带绳套同时上提,脚间空隙恰巧卡住树干,卡牢牢的。抱树,提脚,我一步步爬上树来。这法子偷学的电工师傅的,类似爬电线杆,脚上有绳套,爬树不打滑了。


待我上树后,三男生合力摇晃桑树。哗啦啦一阵响,桑果如冰雹直落而下,瞬间铺满一地。树下女生手忙脚乱,捡拾不暇,嘴上一直喊:


“够了,够了。”


斜依在粗枝干上,摘颗桑果送口中,轻轻一抿唇,甘甜满溢。吃桑果亦有挑选,绿色没熟的,不吃;黑色熟烂的,不吃;落地上的,更不吃,因有灰尘或蛇虫沾过。筛子开始耍宝了,张嘴闭眼,把桑果一颗颗往嘴里扔,一扔一抿,颗颗不落空。扔罢,吐出桑果梗,光秃秃的,真干净。


五月份,半点雨星子未落,野河沟水枯见底了。捡完桑果,过来摸鱼。挽起裤管,光脚丫踩河底。淤泥坑里摸鱼,各显各身手,谁逮到归谁。泥鳅、黄鳝、小螃蟹样样有,我满获而归。一到家,母亲问:


“吃日中了,才家来,正要找你呢。”


我笑嘻嘻地递上铁皮小桶。


散晚学前,贩子来学校收购桑果。湿果五分钱一斤,贩子称秤,老师记帐。


筛子鬼机灵,拎一桶桑果,抢先让贩子过秤。谁知铁皮小桶一上秤钩,秤砣压不住,秤杆直往上翘,差点打着贩子鼻梁。贩子瞬间明白了,把小桶反扣地上,桶底朝天,倒出桑果来。果然有水分,桑果里藏了块大砖头。筛子蓦然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连忙矢口抵赖:


“哪来的砖?我没放,谁放谁小狗!”


贩子白他一眼,笑道:“砖头重,秤砣吃不消,个晓得啊。”


说完,贩子操起砖头,扔出去老远。这下小把戏瞒不住了,一一曝光在贩子眼前,有藏泥土块的,有藏碎砖瓦的。无奈之下,去掉杂物,重新过秤。顷刻间,斤两少了近一半。瞅那贩子一脸得意样,我在心里偷偷骂:


“筛子害人精,坏了好事,放甚的砖头呢?”


往日里,每天捡五六斤桑果,卖二三毛钱,攒足一块钱,就够买铅笔、本子了。


临走,贩子怂恿我们淘洗桑果,说干籽价格高,一斤一块钱。曾听大人说过,淘洗桑果需用细眼筛多遍淘洗,且须充分晾晒,当中必有损耗。工序烦琐,小孩子做不来,再说有这工夫,又多捡些湿果了。



五年级,全班转到乡上元竹中心小学。


美丽校园,宽敞教室,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曾是农村孩子的向往。学校把我们单独编一个班,叫三班。一天两门课,非语文即数学,美术音乐课统统让位,日课表真成了墙壁上的装饰品。


下午两节课后,一班、二班在操场上练习乐器,惟有三班闷在教室里写作业。咚咚咚,嘭嘭嘭,两鼓队轮番上阵,敲得人心痒痒的。于是趁老师蹲厕所的空隙儿,我们男生全溜出来凑热闹。筛子拿眼睛扫了一圈,撇撇嘴说:“一班敲的是鼓么?似个小木桶哎!村宣传队的锣鼓可大了。”


班长扑哧一笑:“瞎说,一班敲的叫腰鼓,栓腰间的,二班挂脖子上敲的,叫军鼓。”


筛子一听军鼓两字,顿时来劲,炫耀道:


“军鼓?我爸有个,一模一样的。”筛子这回说对了,他爸干丧葬吹打营生,军鼓是必备品。


突然,“嚓”的一声巨响,我立马捂紧耳朵,生怕震伤了。我凑近班长大声问:


“那人手上拿两个铜帽子干甚的?炸人耳了。”


班长大声回答:“不是铜帽子,叫镲,鼓队领头的打镲。”


我们都信班长的,村文艺宣传队设在他家,对敲锣打鼓自是熟悉。


“打镲,声音这么响,耳朵吃得消么?”我仍纳闷。


学一班、二班,我们比划着敲鼓,两只手上下左右甩动,头一点一点的。忽然背后一声怒斥:


“学什么学?有本事考个一百分。”


扭过头来,老师已悄然站在身边。随后,一个个被老师拎住耳朵,排在教室外墙边,鼻子贴靠墙壁,名曰“鼻子靠墙”。霎时间,两耳嗡嗡作响,满是讥讽,嘲笑声。


学期末,语文模拟测试。答完试题,学张铁生在考卷上胡诌一首打油诗:


        卷子深似海,

        本帅解不来。

        白卷交上去,

        鹅蛋滚下来。


老师眼睛尖,发现了打油诗,罚我上台打手板。老师下手狠,打完又骂:


“人小,口气倒不小!做谁的帅啊?家去做鸡鸭鹅的帅。”


弄巧反成拙,我倒大霉了,模拟成绩为零分。幸好不计入总成绩,否则真吃亏。


据传,张铁生,辽宁人,那年被推荐参加高考,因插队农村,忙于集体生产,无暇顾及功课,导致考试失利。其中物理化学卷空白一片,无奈在考卷背面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结果却被大学录取了,并捧为“白卷英雄”。


大人老嗤笑张铁生,我却崇拜他,一旦功课考砸了,即拿此事自嘲。



六年级开学初,学校突然重视三班了,把操场除草任务交给我们。


疯长了一暑假,操场上满满草儿,一丛挤一丛。自幼在泥土草丛间打滚嬉戏,我们跟草儿特别亲。


先说小蓬草,单茎直立,叶狭长且毛糙,开黄蕊白瓣小花。说小实不小,小蓬草足有半人高,霸占了操场一大片地盘。小蓬草易拔,两手抓草秆,稍微一拉,连根而起。


牛筋草,名如其草,坚韧似牛筋,号称难拔之草。因其扎根深,徒手拉扯不断,非要借助小锹挖出根来。一味蛮干,小手会勒出条红印子,或摔个屁股墩。割下花枝,玩斗草、斗蛐蛐极相宜。


有一种草,极似苋菜,惟茎秆生刺,名叫刺苋,属野苋菜类。刺苋根茎水嫩,小锹直对根部,一铲而过,锹起草落。


另有带刺的枸杞,落叶小灌木,散生于杂草间。枸杞藤已木质化,难以铲除。拿镰刀割光藤条,再用小锹挖出根茎。这活计考验人的耐心和力气。记住,斩枸杞必除根,否则雨水过后,枸杞重新复活,疯长。


孩子天生贪玩,除草也不安分,尽想着玩算命草游戏。算命草,即乡人俗称的莎草,叶细如韭,茎呈三棱形,开褐色穗状花,生于沙质土地。所谓算命,仅是预测生男生女的游戏罢了。替村上大肚婆算算,兴许能蒙中一两个。


扯来一丛莎草,掐头去根,单留中间茎秆段。两伙伴蹲下身,各自捏住莎草秆一端,慢慢向前撕开,嘴上小声念:“算命草,算男女,撕不断生小伙,撕得断生丫头。”


生男生女预先说出来,若莎草秆撕出的结果跟预言一致,则为赢,反之为输,输者负责放哨。筛子输急眼了,把莎草秆摔地上,用脚乱踩一气:


“倒霉,狗日的草,又输了。”


“踩草有鸟用?快去替换扣宝,让他过来。”班长连赢两盘,神气足足。


“等等,再来一盘,三盘定输赢嘛!”筛子死不服降,陪着笑脸狡辩道。


“定个屁!手气差,老输,不怕丢人啊。”班长霍地站起身,冒出一句粗话。


“放心,这盘准赢。”


筛子拍拍胸脯许下承诺,然后两手合十,用嘴朝手里头哈气,以祈祷好运。


其实,筛子哈气毫无意义,输赢取决于撕草方法,两人在莎草同一侧撕,则易撕断,而在不同侧撕,则不易撕断。班长老赢,确是摸透此中诀窍。


“报告班长,老师来了!”


扣宝匆匆跑来报信,声音洪亮,只差来个敬礼了。


“要死啊!吓我一跳。”


班长勾起手指,对准扣宝脑门狠弹了一下,低声骂道:


“你小点儿声会死啊?”


于是乎,扔掉算命草,顿作鸟兽般散开,拾起小锹假装铲草。


果真,班主任、食堂师傅陪同校长走过来,三人嘀咕老半天,最终由校长发话:


“三班同学很能干,值得表扬!下午继续劳动,把操场四周栽上菜。”


午后,带来了菜苗、粪桶、小锹等,我们各司其事。


高个子抬粪,两人一个粪桶,从厕所抬到菜地。一班、二班看稀奇,不知谁领的头,他们齐声大喊:


“屎壳郎,运大粪,臭烘烘,讨人厌!”


抬粪的,憋嘴不吭声,故意靠近他们,上下颠簸粪桶,让粪水撒出来。大概臭味难忍,他们闭嘴了,一个个捂着鼻子躲教室里去了。


矮个子栽菜,栽菜不难,拉绳子下锹,一行行栽整齐。难的是屏住呼吸,忍受粪臭味,菜地刚撒过粪水,奇臭无比。经常跟大人下地干活,我们早已闻惯了,且有些小经验。下地前换鞋,套鞋尤佳,防水又易洗。切记勿露脚趾,易染粪疴,起水泡,奇痒无比。


栽好菜,用细绳圈住菜地,再插块小黑板,写上:“爱护菜地,人人有责”。一旁帮工的食堂师傅竖起大拇指直夸:


“小小年纪,干活是把好手,不怕臭,会有出息的。”



“不怕臭的,有出息。”


本是一句玩笑话,居然让食堂师傅言中,好消息接踵而至。


三班玉兵同学参加乡里小学生歌咏比赛,取得第一名成绩。一人拿奖,全班高兴,见人便夸耀。


“屁大点奖,神气什么?运气好,碰巧了。”


一班、二班不屑一顾,其实不仅仅是运气。


每天上学放学,村头大喇叭准时响起。似乎约好了的,喇叭一响,我们开唱,唱《在希望的田野上》,唱《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玉兵唱得最响亮。


后来,玉兵又迷上了港台音乐,歌词抄写在日记本上,有邓丽君,有小虎队,还有四大天王。


逢上周日,玉兵便拎来他爷爷吆喝老鼠药的收录机,跟伙伴们聚在白果树林里。玉兵倒好卡带,手捧歌词本,放声学唱。我们坐边上,不懂一句歌词,却听入了神。唱至高潮部分,我们折根树枝,猛敲泥土地,嘴里哼哼附和着。


受玉兵影响,也买来日记本抄歌词。确实颇费心思,不但文字要工整,还要搭配歌星贴画,设计美术字。同学间好攀比,比谁的歌词本漂亮。白天无闲,惟待夜里,借着煤油灯光抄写歌词。母亲心疼我,每天早上给我煮一个鸡蛋,她以为我晚上用功写作业。


渐渐的,乡村兴起随身听收录机,田头村舍,歌声飘荡。玉兵最先买来随身听,插盒卡带,别裤腰带上,边走边唱: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跟着希望在动。


自此,这首《我的未来不是梦》被玉兵天天挂在嘴边,都快成他自己的歌了。


三班蔡辉同学在全市小学生粉笔画比赛中获得二等奖,教务主任刚在广播里喊完通知,底下便议论开了:


“三班得奖,又碰巧的吧。”


“画画是副课,敢比语文数学么?”


一班、二班依旧嘴不饶人,随他们说去吧。


课余闲得慌,我们靠小人书打发日子。拿白纸蒙在小人书上,依葫芦画瓢,用铅笔慢慢地描。


蔡辉痴迷小人书,尤喜临摹。一箱子小人书给他翻烂了,临摹的画作贴满蚊帐四周。挑选其中佳品,按页码顺序叠好,手工装订成册,便是一本绝好的手绘版小人书。凡以前临摹过的,不看样画,亦能原样默画。单这一技能,足以令人自叹不如了。


蔡辉人缘好,谁有新小人书,先借给他看,还时常得到画作回赠。毕竟拥有蔡辉画作,也是一种荣幸。


蔡辉父母开明大度,从不收缴小人书,反倒鼓励阅读。借他们的话说,小人书用处不小,能学知识,长见识。这种优越感,其他人羡慕不来的。


蔡辉画画获奖了,老师干脆叫他设计班级黑板报。


接下来更振奋人心,在南京举行的全省小学生数学竞赛中,三班蔡平同学荣获三等奖,好消息轰动了全乡。校长在晨会上点名表扬,并颁发了荣誉证书。乡里,县里特地送来表彰喜报,大红喜报贴在学校橱窗里,一贴便是一整年。


每每遇有上级领导视察学校,校长总是先领到橱窗喜报前,大肆宣扬一番,再专门陪听三班数学课,三班因此改为奥数实验班。从此,一班、二班彻底服气,再不敢小瞧三班,对我们也真的友好起来。走在校园里,我们把头抬得高高的,胸挺得直直的,说话也大大的响亮。


当然,最开心的仍是陈改珠老师,教三班数学,整天笑眯眯的。




| 作者小传 |

蔡双喜,号梧园,别署小芸台主人,世居延令赵家庄,灌梅溉兰,汲古浇书,觅其真趣耳。



文字 | 蔡双喜

配图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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