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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访谈|庄惟敏|总第74期"封闭与开放社区”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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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访谈
INTERVIEW



庄惟敏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院长、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院长兼总建筑师、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

采访:丁夏
整理:黄茵


Q:您认为讨论开放社区,最核心的问题集中在哪里?

庄惟敏:目前我们的关注点大多集中在社区开放与否的形式问题上,然而最本质的,我个人认为是观念的问题。所谓的观念问题,是老百姓,或者在城市的居民们,他们对开放的认识到底是什么,而不是简单地去讨论形式上是否要打开。这就需要倒回去问一个问题,那就是什么是开放?从形式上来讲,开放似乎是把围墙、街区打开,让外面能够进去;但本质上,我个人认为,开放跟人的行为领域性有关。人和所有动物一样,有着与生俱来的占有一定空间的行为特征,这种特征叫做领域性。领域性是一种人生存的状态,人对居住、社区空间而言,都会有一种领域控制的状态。那么就会牵扯到一种私密空间、自由空间的被干扰。上升到这个高度去理解的话,开放社区本身就是怎样定义和如何界定人的领域空间的问题。领域空间也可以理解为人的一种权利,或者叫做空间权益。在某些特定空间中人们有权不被他人或他物所侵扰,从这一层面探讨社区开放性,这个问题就会变成能不能够在开放的同时,或是在理解开放的前提下去保证人们的领域性空间。


如果将国外的开放社区拿来与中国的相比较,我并不认为国外的开放社区就没有领域性。相反,其实是更有领域性。因为国外对私人领域的感受和保护,在某种层面比中国还强,他们会通过特有的方式来进行保护。我们对于领域性的把握和解释,是将小区交给开发商,把围墙一圈归其所有,从而限定了领域性。人们对于这种状态已经习以为常或是约定俗成了,并认为凡是影响到我们领域范围的,就是对我们领域性的侵犯。领域性首先是对人的一种尊重,是人的一种天性。所以如果要研究开放,首先要研究领域性。


Q:从领域性来理解,开放社区合适的尺度是怎样的呢?

庄惟敏领域性其实分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叫个人领域,即以人为中心,以人的身体为中心。大概前后左右一臂距离,形成一个包裹自己的空间,这个空间叫个人空间、私人领域。这种领域性是非常之严格的,没有经过允许是不可以随便侵犯的。即便是认识,不同性别、不同层级、不同年龄之间,若是没有亲密到某种程度,也不能随便打扰。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某些空间,特别是居住空间里面,要保持一定的空间大小和尺寸,比如双人座椅要保持一定距离;在很多公共场合设置餐位、座位,也需要保持一定距离;公共空间、居住区里有对空间的最小限定等等。这些做法都是为了保证、维护个人空间在不受打扰的情况下,能够正常地维系生活和人际关系上的交往。第二个层次,是以家庭为核心的家庭基地。人们需要房门、院子,需要自己的专属空间,其他人不能进入到这一空间里。现在的封闭小区,大家多将小区里面公共的院落张罗成自己的空间。但是在其他很多国家并非如此,他们通常有自己的院子、围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家庭基地。第三个层次,叫做带有集体特征的群组,比如专属的俱乐部、专属的会所等。有一群人会占据它们,同时它们又维系着一个整体的空间。当下的住宅区,更像是介乎于后两者,即一个家庭基地和一群人的专属空间,所以才会有业主委员会来代表业主行使权利。有些老人退休以后带着红色臂章在小区内进行把控,防止外人进入,他们把这个称作自发的集体行为特征下的专属空间。这三个层面,分量并不全部相等。从理论上看,以人为基础的个人空间是最为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而后才是家庭空间和更大的空间。这是在理论层面上的解释,但在很大程度上,人们并不是这样看待的,而是觉得花了钱就应当对这个院子拥有使用权利,这所造成的结果也就是不愿意开放出去。但人们没有想到的是,花钱买的实际上是“领域空间”的概念。就这一点怎样和公众去作解释,或是怎样演变成一个真正空间层面的变化,确实还存有难度。举一个例子,假设一个住宅区有两、三栋别墅,别墅关起门后有自己的院落,相当于第二层面的家庭基地。那么当这二、三栋别墅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组团的时候,它的外部又有一圈围墙围着,这就相当于更大范围的集体空间。在这之中,人们可以感受到自己是这个空间里面的一份子,所以共同享有这个空间的权益。如果将这个空间放大、再放大,也还是会有相同的感受。那么将这个尺度放大到多少才最为合适呢?真正的使用者对这种空间专属性的变化,其实并不是特别敏感。如果来做资料收集,把全国的小区统计下来会发现,按照人均折合的小区围墙里的面积变化太多,以致于完全无法统计出一个结论,另外在社区住宅规划里也没有这样的规定。但是在高校的规划中,有对学生的人均面积作出规定,比如必须有生均十平方米的体育用地、绿地。然而住宅规划里却是没有的,这意味着在住宅区内到底限定是多少,这实际上是没有一个纯理论可供解释的,靠的完全是种感觉。所以从这个层面来看,我们要做的工作,可能需要超越这个所谓打开不打开的简单之说,而去真正做研究。


Q:从城市尺度或社区尺度,您认为实现开放社区的途经、方法或者策略有哪些?

庄惟敏首先还是要提倡对人的尊重,着手分析影响人们领域感的最重要因素有哪些。从理论层面来看,维系领域感一共有两条途径,一是防卫,比如立围墙,这是最为简单的,大到国境线小到小区围墙都是如此;二是特色化,这两条都可以完成对领域性的维护和限定。但目前大家太过于关注第一条途径,关心是否要拆围墙。如果去看西方社区,可以发现,即使没有围墙,或是把围墙拆去,也仍旧存有领域感,这就是通过特色化去实现的。比如房子使用相同的材质,也能够形成一个区域来实现领域感。再比如绿篱的设置、地形的高差、铺装的变化、墙面的材质,甚至是运用灯光,将其特色化区别于其他,也可以带来相类似的效果,体现出清晰的领域性。我想,我们可以把这些方法从国外借鉴过来。目前国内只考虑围墙的拆除与否,将问题太过于简单化了。其实社区开放在国内早已有所研究,比如北京的百万庄住宅区,就是北京早期建设的较为开放的住宅区,它的街区比现在的很多大型街区要小得多,且都是5层的红砖房子,并不需要围墙框起来去昭示这是一个整体。如果大家能有这种意识,住宅、社区设计也能够涉及更多与环境行为、心理设计相关的知识,想必会比简单的围墙要好许多。


Q:那么您认为开放社区有劣势或者弊端吗?以我国目前的现状,您认为实现开放社区的困难、障碍或阻力在哪?

庄惟敏我想主要的反对声音还是来自于社区的居民,也就是人的观念问题。比如大家可能会觉得领域空间受到侵犯了,或是觉得外来人进来了给自己带来了不方便。其实也就是领域感被破坏了。什么叫外来人?最初可能邻居也算是外来人,但因为见面频繁的关系,逐渐便感觉是自己人了。这归根到底还是一个认知的问题,觉得自己的领域性受到影响或破坏。如果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需要从根源说起,政府或者建筑师需要向公众做些解释,告诉百姓领域空间如何界定、处理。


比起弊端,我个人更为担心的,还是大家在没有认识到一个所谓领域性和领域性保护的前提下,就简单地去讨论“打开”问题。这可能会给大家带来比较大的误导,以为“围墙”的简单维护就可以成为利益的取舍点。我觉得这是比较有风险的,风险在于最后会变成居民和政府、执行者之间的矛盾。如果执行者在引导的时候,能够告诉大家这是一种替换方式,领域空间并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且还能够更为巧妙和强化。这将会为提高百姓的认知起到促进作用。


另外,开发商把围墙修建起来,实际上是为了告诉购买者其小区拥有很高的舒适性和安全性。所谓的舒适性和安全性,二者都和领域性有关,这其实还是为了强调领域性这种特征。如果到国外去看,他们会将整个街区当作自己的领域,于是领域在这之中无意间被扩大了,街口的咖啡小店也因此可能被他们视为自己的。路过的人、街上行走的人、咖啡店里的人,都被视为客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国内相反,大家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似乎小区的大门一打开,进来的都是小摊贩或是其他各式各样的人,变得不安全。所以在我看来,观念还是最为关键的问题。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许多人认为开放不好,是因为现在的很多小区,包括道路系统、景观系统、休闲绿化系统,都是按照封闭小区而不是开放小区所做的设计。所以人们会产生绿化带或是某部分被破坏了的感觉,会直接地与利益相关性结合起来考虑。所以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不是简单地讨论打不打开围墙就可以解决的。


采访于“浙大建筑与城市发展国际研究中心”主办的“浙江大学首届城乡发展国际论坛”,特此致谢!


(此采访刊登于《住区》杂志总第74期"封闭与开放社区”专刊)




微信号:communitydes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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