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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读】世界上的人遍地都是,说得着的人千里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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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 天 读 书 壹 小 时    每 月 共 读 叁 本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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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 天 一 句 话

今天共读的内容是:第二章 1~4节

—1—

世上的人遍地都是,说得着的人千里难寻。李雪莲告状告了二十年,二十年前她的话没有人信,二十年后她的话还是没有人信。没有人信,她李雪莲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个人吃亏受累没什么,最怕的是吃亏受累了,别人还以为你是自己作,自个儿把自个儿绕进去了,李雪莲憋屈了二十年。二十年来,最伤心的是没有人信她,连李雪莲自己的女儿都不信她。

普天下的人都觉得你是错的,可是那件事情又分明不是你的错。这样的委屈谁能忍受?二十年来李雪莲对人是彻底失望了,所以才会去和牛说话。一个人,告状告了二十年,只是为了证明一句话,当初的离婚是真的还是假的。没有人能说清楚,除了她前夫秦玉河,可是二十年来,秦玉河还是一口咬定离婚是真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得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为了一句话而毁了一个人?秦玉河确实是一个十足的王八蛋,可是李雪莲折腾了二十年,没折腾到秦玉河,反而耽误了自己二十年,头发都变白了。

没有人相信李雪莲,年年告状没结果,十年前有一段李雪莲差点疯了。李雪莲白天见人嘻嘻笑,晚上就跑到牛舍里去教牛说话,希望有一天牛能说话,帮她洗冤。就连当时十岁的女儿,也觉得李雪莲疯了,不敢跟她一起睡觉。一个人得有多绝望?才会想出来教动物说话洗冤这种荒唐事。说到底李雪莲不过是一个见识浅短的农村妇女,也许是听戏文上说了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信以为真。

牛哪会说话呢?牛不仅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人话。可是有一天李雪莲对一头牛说,十一年前离婚的事情你在场,你说说,当时离婚的事情是真是假?没想到那牛摇了摇头,李雪莲扑上去搂住它,大放悲声。李雪莲又问,那你说说这状还告不告了?那牛点了点头。本来李雪莲要神经了,又开始不神经了,继续告状,一告又是十年。

—2— 

风水轮流转。二十年前李雪莲去求王公道,提了一只老母鸡,和王公道攀亲戚;二十年后王公道去求李雪莲,提来一只猪腿,和李雪莲攀亲戚。

二十年前李雪莲的那次告状,。一个市里的官员从市长到县长,从县长到法院院长,一直到专职委员,。按道理说这场风波不是李雪莲造成的,可是在外人看来,就是她李雪莲造成的,就连她李雪莲自己,也认为是菩萨显灵,将那些贪赃枉法的人撤了职。

正是因为这场官场风波,当官的对李雪莲,也就忌惮三分。忌惮她不是因为怕她,而是担心她会像二十年前一样坏事,。

所以二十年来一到,当官的都会来李雪莲她家做思想工作,劝她放弃告状,劝不动她,就找几个便衣警察把她看起来。李雪莲又告了二十年,依然什么结果都没有。因为当官的不是为了给她李雪莲解决问题的,而是防止她坏事情的。二十年来,李雪莲年年告状,年年都要找人来劝她或者看住她。二十年后,北京马上又要召开,更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已经坐上了法院院长位置的王公道又来做李雪莲的工作了。

但是李雪莲决定,今年不告状了。一个人坚持了二十年的事情,有一天突然放弃了,妥协了,看开了,李雪莲自己倒觉得水到渠成,合情合理,可是在别人眼里,反倒成了不正常。既然都告了二十年,为什么又突然不告了?

 —3—

李雪莲把不告状的话说给了法院院长王公道听,王公道不信。

王公道把李雪莲告状的事情报告了新上任的县长郑重,郑重没放在心上,各级政府,难道还能让一个农村妇女拿捏住了?可是市长马文彬亲自打电话来嘱咐郑重,自己要去北京参加会议,点名道姓李雪莲就不能去北京了。既然上级领导发话了,郑重就不得不郑重对待,郑重觉得应该郑重地找李雪莲谈一谈。

李雪莲告诉郑重的还是那句话,今年不告状了。可是郑重掏出一张保证书,让李雪莲签字,保证今年不告状了。王公道讨好地说:“大表姐,签了字,也是为了让大家放心,今后再不来烦你。”李雪莲听了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把将王公道递上来的笔打掉。当官的只是为了解决李雪莲这个麻烦,却对李雪莲二十年来的委屈只字不提。,民不得不反。李雪莲说:“本来我今年不想告状了,你们要这么逼我,那我告诉你们,我改主意了,今年我还得去告状。”

郑重愣在那里,王公道捡起地上的笔说:“看看,终于说实话了吧。”

李雪莲今年不打算告状了不是因为各级政府把她吓住了,也不是因为自个儿灰心了,而是因为天底下有一个人信她的话,这个人死了。这个人也不是一个人,而是她家里的那头牛。那牛临死前,李雪莲问那牛,今年这状,还告不告了?那牛摇了摇头,喘息几声,闭上了眼睛。李雪莲扑到它身上大哭:“王八蛋,连你也不信我这官司能打赢,世上一个信我的人都没有了,我这状,还告个哇!”

 —4—

王公道和郑重没有做通的工作,市长马文彬打算自己去来做。马文彬约了李雪莲吃了一顿饭,吃饭不在市里也不在县里的大饭店,而是选在镇里的小饭馆。马文彬要从人民群众的立场出发,从李雪莲的冤屈出发,而不是高高在上地站在人民的对立面,马文彬的工作一反常态,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是他重复了王公道和郑重的问题:这状,告了二十年,为什么突然不告了?

李雪莲说:“二十年来,世上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信我的话,只有这头牛信我的话;我告不告状,也听这头牛的话。过去我问牛,该不该告状,牛说‘该’,我就告了;今年又问牛,牛不让我告了,我也就不告了。”

这话让当官的听起来,就是在骂他们是畜生,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马文彬试图站在人民群众的立场去理解问题,去同情和怜悯他们的遭遇,并且从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出发,拉近与人民群众的距离。可是马文彬这种同情和怜悯,也不过是装腔作势,作为一种工作手段,,哄骗李雪莲,可是他没料到,李雪莲会有说出一头牛的事情来。

所以强作微笑,拂袖而去。


另附往期共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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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信息-

一刀,“壹叁读书社”原创作者。一个混迹于文字江湖多年的二流写手,业余码字,就像一个三流刀客那样空手白刃地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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