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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遇野狼  作者: 葛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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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遇 野 狼 

来源于:北京知青在志丹


我在向阳沟大队四队插队,我们知青的窑洞在西沟门,那时附近的山里还有野狼出没,并时常窜进周边的庄子进行骚扰。听老乡讲,山里只有一只孤狼,深灰色的毛,有一条腿大概是哪次偷食的时候被打伤了,村里的人都认识它。有一次在山上干活的时候,张玲儿曾远远指给我看,那只野狼鬼鬼祟祟地在山的那边梭巡,当时我压根儿没把它当回事,谁会想到不久之后我居然会和它在半夜相遇,而且遇到两次呢!

插队头一年末的冬天,1970年春节期间,队里的大部分知青都回家过年了,没有回家的两名男生也因战备一位到大队挖地道,一位出民工到郝岔修路去了,队里就剩下我一个女生守着知青点的四孔窑洞,看着因为太瘦没有宰杀的黑猪。因为人少,烧火也少,在零下二十来度的三九天,窑洞里越来越清冷。天短夜长,晚饭后点上煤油灯,和衣裹着被子看书,是我那时能想到的最好的享受,不止一天,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那是一个月暗星稀的夜晚,晚饭后我又和衣裹着被子看着书睡着了,连门都没有插上,油灯也没有吹灭,就这么一直亮着。

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推醒了,“嘎子,醒醒!”朦胧中只见眼前立着两个汉子,是我师傅白忠旺和他的邻居张姓,“嘎子”是队里的老乡给我取的外号,他们告诉我,狼来了!

原来那只野狼半夜进了庄儿,先去骚扰了我们知青家隔壁的羊圈,咬伤了两只羊,因为拦羊狗拼死抗争,狼嚎,狗吠,羊叫声惊醒了拦羊的白玉珍大叔和西沟门庄里的其他社员,大伙儿一起吆喝着赶走了它。

可是不一会儿,回窑洞里还没有来得及再睡下,社员们又被猪吼狼嚎吵起来了。住在周河对岸东辛庄那边的张德生队长他们都被这边的骚动惊醒赶了过来。

狼在羊圈没捞到便宜被赶走后,并没有远去,它发现了我们知青点的大黑猪,猪圈的栅栏不高,它窜进去企图把猪拖走,猪和狼的体重相差不多,要把猪拖走也不容易。我们的猪不胖,但是有把子力气,拼命嚎叫着和狼对抗,搏斗。它们把猪圈撞得乱七八糟,连做栅栏的木桩都被撞得从土里拔起了几根,真的一片狼藉。当大伙儿赶来时,猪和狼的“战场”已经转移到猪圈上边的山坡上了,猪耳朵被咬掉了一块,淌着血。大伙儿赶走狼,把猪弄回猪圈后,才发现我一直没有露面。我师傅和张姓一起来找我,过来发现我住的窑洞半开着门,里面点着灯,以为我害怕没敢出去打狼呢,便推门进来,万万没有想到我居然还在酣睡!外边狗吠,羊叫,猪吼,狼嚎,人声喧哗,我都没听见!张姓跟我开玩笑地说:“狼没把你吃了啊?!”想来,我的窑洞门应该是狼撞开的,只是因为床头点着煤油灯,怕火光的狼才放过了我。

好险啊!

待师傅、张队长及其他社员们走后,为防止受惊的猪乱跑走失,也怕狼再回来,我摸着黑连夜修猪圈,给猪加餐压压惊。猪真的吓坏了,蜷缩在猪圈内侧的小土窑里呻吟着,瑟瑟发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那一夜,我再没有睡觉。

时隔三四个月,大约是1970年4月初,我再一次半夜遇到了狼。

四队有个农民,他的妻子曾是村里的小学教师,因为我们不清楚的原因,跑到永宁深山里当黑户去了,在那里他妻子因病去世,孩子又被狼吃掉了,遭此不幸后他一个人1970春天回到生产队。可是那时候农村正在开展清理阶级队伍运动,大约是害怕挨批斗,他回来没几日又在一个晚上偷偷逃走了。因为他的突然出逃,队里紧急安排了民兵夜间巡逻,怕出意外。

恰巧那一天晚上,我们大队的知青在一队集中开会,会一直开到深夜。忘了什么原因,我独自一人半夜三更赶回西沟门。从一队回西沟门要沿着周河川走三四里路,月色朦胧,四周山川一片沉寂,不巧我的手电筒快没电了,亮着一个橘红色的小点,已经无法照亮前面的路,我只能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回赶。为了给自己壮胆,我扯开破锣嗓子,一首接一首地唱起我会的歌儿,在寂静的深夜,难听的声音传得很远,似乎震荡了整个周河川。


万万没想到的是,从一队出来进入川道儿没有多久,那只野狼就眨着绿幽幽的眼睛跟上了我,一直跟了两三里地。在夜深人静的旷野,我一路上就没敢回过头,根本不知道阴森森的狼在跟着我。到了西沟门沟口,两只拦羊狗突然迎面扑过来,吓得我魂飞魄散,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全身汗毛竖起,冷汗湿透!待看清拦羊狗和后边的狼咬到一起,厮打成团,这才“猛醒”——身后居然有一只饿狼!

事后我才知道,我在川道儿边走边唱早就惊动了西沟门山上巡逻的民兵,他们发现了我身后的绿眼睛,便唤来了两只拦羊狗,一直守在沟口半山腰,一边提心吊胆地望着狼一步一步紧跟着我走过那黑漆漆的川道儿,一边掐算着什么时候放狗救我最合适。早了会惊动狼,反而促使它先下手,晚了会造成混战伤到人。直到我走过冰河,即将拐进沟口,人和狼拉开一点儿距离的时候,才找到最佳时机,放狗直冲下来!

听到我失声惊叫,他们还以为狼咬伤了我,着实吓了一跳!当时我腿都瘫软了,是乡亲们连扶带搀地把我拉上山的。


真是万幸啊!若非那天恰巧黑户跑了,队里临时安排了民兵巡逻,我肯定要喂狼了!

谢天谢地!谢谢突然跑了的黑户!谢谢那晚巡逻的民兵们!谢谢奋身救我的拦羊狗狗!

两次夜里遭遇野狼,两次都是心惊胆战!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阵后怕!尤其是后边那次被狼紧紧地跟踪了几里地,简直毛骨悚然!至今回味起来,更深深地感谢我的师傅白忠旺,张德生队长和四队所有的乡亲们对我的呵护!               


写于20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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