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察| “莫兰蒂”为何重创厦门60万株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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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大学地球系统科学中心副教授杨军如果看到60多万株这个新的数字，估计就不只是“满心苦涩”了，厦门首次公布受到“莫兰蒂”摧残的树木数量是35万株，一周过去，一些公园、绿化带不直接影响交通的残枝败柳至今还无法腾出手来清理。

吃瓜群众查阅了1999年14号台风的受损数据，那场台风摧残厦门7万多株树木，给厦门造成经济损失19.37亿，而“莫兰蒂”给厦门造成的经济损失是103亿。

“莫兰蒂”摧残的60多万株树木，有很多就是1999当年重新种下的。除了17级强过于上次14级的风力外，杨军还告诉你，厦门在城市绿化的种植和管理上，缺“接地气”的研究。那意思差不多就是说，厦门在城市绿化的种植和管理上，缺乏专业！

杨军何许人？公开资料显示，杨军是清华大学地球系统科学中心博士、副教授，本科和硕士毕业于北京林业大学，在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环境科学、政策与管理系,获得环境科学博士学位。他在使用以植被为主的绿色基础设施来缓解城市生态问题的理论和实施措施研究上取得一定成果，在研究中构建了结合传统森林调查、遥感，和生态系统模型来研究城市森林结构和功能的方法，为定量化研究城市森林的结构及功能提供了借鉴。现担任国际树木栽培协会（International Society of Arboriculture）科学与教育委员会国际执委。

杨军“满心苦涩”的依据之一是美国林务局对150种常用城市树种的抗风性研究，结果发现棕榈类植物非常抗风，其次还有紫薇、冬青、池杉、广叶玉兰和橡树类，而不抗风的则有马褂木、梨树、榆树、松树、南洋杉和垂叶榕等，在厦门的行道树中，恰恰是不抗风的垂叶榕比例占了第一位，达到13.2%。

杨军通过比对网上大量发布的厦门树木倒伏照片，也看出了厦门城市树木种植中的种种陋习，包括移植大树进城，；种植上不遵循科学规律，不提供树木生长所需的必要环境等。

南方的城市绿化中曾经很流行将农村或周边山中的大树古树移植到城市中。“树挪活，人挪活”，他认为，移植这些大树不仅成本高昂，其实也是一种杀鸡取卵的做法。

大树或古树在长期的生长中已经适应了周边的环境，这是它们能够存活至今的原因。而一旦挪到城市中，完全改变了原来的生长环境，这跟人一样，可能存在“水土不服”，大树很难适应，会极大地缩短的寿命。

杨军说，今天的城市中，很多这样的大树实际上都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而如果在野外，它们可能还有上百甚至上千年的寿命，移植到城市中，寿命可能只有数十年了。这种移植的另外一个副作用是，树木在地上和地下部分无法形成良好的对称生长，大头小根、头重脚轻，很难撑得住台风的猛吹。

而雪上加霜的是普遍的不规范的种植方式。种植穴小，周边土壤高度板结，树木的根系被禁锢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树木的根系大部分分布在土层0.5 m范围内，无法向周边延伸，不能起到应有的固定作用。

正确的做法是要为树木提供充足的地上、地下生长空间，地上空间的的标准一般根据成年树的冠幅大小确定，以两棵树冠幅不大量重叠为佳。地下的生长空间一般是大树10×10米，小树也要有3×3米的范围。

此外，在台风高发区种植树木要尽量提倡群植，形成树木的小群落，避免孤植树，群植的树木抗台风能力更强。

杨军认为，后期养护也很重要。

国内的城市树木种植大多重栽植轻养护，整体的养护水平不高，缺乏最基本的树木生物学的知识。树木养护不当，容易形成并生枝和挤压木，两个大枝的结合部位非常脆弱，一遇大风容易劈裂、折断。

对树木生物学特性了解的缺乏，不仅局限于城市园林管理部门，一些园林科研人员也是如此。他举例说，今年夏天清华大学校园管理部门对几十株加杨做了截头，该举动引起了广大师生的关注，纷纷向学校投诉。

清华校园管理部门在校园网上公开进行了答复，其中提到截头的主要原因是树锯短之后能够减少刮风树木断裂或倒伏的危险，并称，该项措施是在广泛征询园林专家意见之后做出的。

相关专家可能并不知道，树木本身有天然的抗风机制，通过枝叶的振荡和树干的摇摆能够很好地缓冲风力，而截头和去除枝叶恰恰将树木本身的抗风机制给破坏了，如果树高就容易倒伏的话，加州海岸边的巨杉也就活不了千年了。

清华校园管理部门给出的另外一个理由是，树木截头之后能在3-4年内长出新的树冠。但是他们和相关专家并不知道，由萌生枝形成的新树冠是非常脆弱的，树枝和树干的结合部牢固程度远低于天然生长的枝条和树干，一旦遇到大风、大雨或是大雪天气，极易从结合部折断。

可易被忽视的是，截头造成的伤口是病原物进入健康树体的重要渠道，极易形成树木的干腐或根腐，从而降低树干的强度和根部的固着力。

“讽刺的是，管理部门费钱、费力又挨骂，最后得到了他们极力想要避免的结果。”

杨军表示，正确的管理措施是制定定期的检查和维护制度，及时伐除病死枯枝、并移除濒死或具有安全隐患的树木，树木的强度可以通过针式阻力仪进行测定，而树木的抗风程度可以用拉力计进行检测，观察树木干部和根部的真菌子实体或枝叶的生长状况，也能很好地提供树木健康状况信息。

两次历史性台风都是“绕过台湾直扑厦门”的，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第三次台风再扑向厦门。但当第三次强台风直扑厦门时，厦门的城市绿化能不再被如此摧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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