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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水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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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芹菜

李成

故乡第一好吃的蔬菜,当推水芹菜。我小时候,基本上不怎么喜欢吃蔬菜,唯独水芹例外。为什么呢?因为它清香、嫩脆、柔润而又有点筋道,耐咀嚼、耐品味。

不仅我喜欢,故乡几乎人人爱吃。早年只有县城边上一小块地方专产水芹菜,产量有限,所以乡亲们平素也不是轻易能吃到的。但每逢办婚嫁、参军、入学、祝寿、丧葬等大事,开筵坐席,那水芹是必有的一道菜。但一般也不是独炒一盘,而是和着粉丝、胡萝卜丝、豆干、肉片等炒在一起,称为“细菜”,却最为可口。当年我还是黄发垂髫的时候,逢到村里办这样的筵席,当然上不了台面,那也磨蹭在大人身边,主人会拿一只小碗,让大人搛一点菜到碗里,其中芹菜必不可少,我对它的期待盖不下于鱼肉等荤菜云。

因为有一份工资,我的父亲偶尔也上县城买一点水芹、豆干之类的食品回来,这在全村都是很少有的。水芹买回来就搁在地上,一小捆,碎碎的叶子,细细的茎干、枝条,青翠碧绿,寻常日子仿佛也因此显得妥妥帖帖、安安静静。偶尔,父亲让我分出一束送人,我也是很高兴的。

长期以来,故乡人都说“水芹”只有本县才会有,非常骄傲;但我却不怎么相信。我相信芹菜也是普通的植物,天下哪里不可以栽植哩!也许故乡人说只有我们那里的水芹最好吃,我倒有几分相信,水土、气候碰在一起碰得最好,长育的植物也比较独特,也是可能的。确实,来北地后,在学校、单位的食堂里偶尔也会买一份芹菜,但一看那芹菜那么粗壮,就没有了食欲,一吃,果然味同嚼蜡,心想,这也叫芹菜?后来才知原来这是旱芹。在旱地里长的芹菜,你想想能好到哪里?

水芹最大的口感就是柔嫩,有一种别致的香气和口感。看到菜市场里出售的旱芹,一株株都较硕大,粗枝大叶,茎杆直挺挺的,我一次也没有买过。要是水芹多好啊,可在这北方的城市里我一次没有遇见。

我只有幸见过一次长在地里的水芹。那地方就是据说难得的水芹长得最好的家乡县城郊区的四水桥。原为河床,河流改道后,成了沙滩土地,附近水系发达,清流淙淙,滋润着沙壤泥土,非常有利于植物生长;水芹适逢其地,发育完善,连根须也长得好,拔起来有点像人参的根哩,所以乡人做菜,水芹的根是从不放弃的。那一年,我大约是初中二年级,或许是学校里组织去县城烈士陵园扫墓吧,全校师生步行前往,为抄近道,就选择从四水桥边经过。一位女老师指点给我说,这就是芹菜田。我一看,脚下的地是香灰一样颜色,似乎也是柔润的,而芹菜田里芊芊蔚蔚的,再看那芹菜并不高,但密实,联络成片,真可说是青翠欲滴。可惜那时没有相机,没有把它照下来。我后来再也没有到过芹菜田,人生即使漫长,但许多事物甚至寻常事物也只在眼前出现一次,一闪即逝啊!

我后来读书,凡是遇到写芹菜的诗文句子总是格外注意些。我从杜甫的诗中读到:“盘剥白鸦谷口栗,饭煮青泥坊底芹。”我猜这“芹”一定是水芹,因为前面说到“青泥”呀!我很高兴与大诗人“味有同嗜”。其实更早在《诗经》里就有这样的诗句:“沸槛泉,言采其芹。”只不知这是旱芹还是水芹。不过先民们把它采下来,献给那些贵族王公,也是一番“美意”吧,所以后来也有“芹献”一说,以为微不足道,或是谦逊之辞吧,其实是很珍贵的,在我这乡下人看来。当年,我们家分一束芹菜给人,也只给关系比较近的亲朋好友,看重的是平日的情分哩。

其实,还有一词值得重视:“芹藻”。《诗经·鲁颂·泮 水》:“思乐泮水,薄采其芹……思乐泮水,薄采其藻。”《诗序》:“颂禧公能修泮宫也。”泮宫为教化处所,故后以芹藻比喻才学之士。故乡在明清两代很出了一些文人才士,产生了中国古代最大的一个散文流派,其影响十分深远,而县城边上又出产水芹这么一种名闻遐迩、至美可口的植物,这二者之间,有关系乎?无关系乎?说有关系当然是“神其说”的“唯心论”,毋宁说是一种巧合吧,但这巧合好啊,我希望故乡人才辈出,如那芊芊蔚蔚的芹藻!

我本以为故乡的水芹菜天然如此,其实不是。家乡一本民俗专著告诉我:二百多年前,四水桥一带的芹菜还是野芹。经历代乡民精心培育,不断提高品质,方成为如今人皆称可口的水芹。又说,近年来四水桥人在栽培技术上精益求精,提高了产量,至霜前可收割六茬(以前为五茬),而且十月初植芹,年前还可收获一茬“白老”(即芹菜芽)。方法是把快成熟的芹菜连根拔起,留五寸头梢,根茎部分全部捺入泥中,经一段时间生长孕育,便变成一种白嫩的形同白龙须的芹芽,故称之白老。这是芹田人在生产实践中的重要发明。可见,任何一项事情的成功,其中既有偶然也有必然。那必然即是对事物规律的探索与掌握,必是凝聚着人们的心血与汗水。

食用芹菜,有利于高血压患者降压,据说,家乡的水芹菜在这方面功效尤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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