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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 杨绛:最美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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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校团委转自:

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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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辞树,根如故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去年5月25日,105岁的杨绛先生《走到人生边上》、走出人生边界;今年5月25日其去世一周年纪念日,三联书店重新出版吴学昭著《听杨绛谈往事》一书。该书于2008年首版,杨绛先生曾亲自为之作序,并称“征得我同意而写的传记,只此一篇”。此次新版《听杨绛谈往事》增补了作者《杨绛先生回家纪事》(后简称《回家纪事》)9000字长文及《胖安娜》《“爱得厉害……怎么说?”》三文。后两篇分别写于2010年4月、2011年7月,曾经杨绛先生审阅;《回家纪事》一篇完稿于2016年7月即杨绛先生逝后不久——披露了杨绛先生“走在人生边缘的边缘”,心静如水、淡定回家的最后时光。


“杨绛先生生前对身后所有重要事项,已一一安排妥帖;与众不同的是,讣告居然经杨先生本人看过……那种向死而生的坦然,对身后事安排考虑的睿智、周到、理性,使我感到吃惊和钦佩”,作者在《回家纪事》中说,杨先生平时从不避谈生死,且有许多分析思考。“我就听过杨先生说病与老不同——病是外加的,老是日渐萎弱,慢吞吞地死。一面死,一面品味死的感受。”


杨绛先生


据介绍,杨绛先生去世前,遗嘱已经公证。书籍、手稿等重要物品的归属,也都专门做了交代。所收受的贵重礼物,包括书画、纪念品等,均嘱托在她身后归还送礼的人。。,以为纪念,令人动容。”吴学昭透露,“其他许多物件,也一一贴上她亲笔所书送还谁谁的小条,物归原主。”


该书披露,2014年9月,杨绛先生即将家中所藏珍贵文物、字画,包括钱锺书先生批注的《韦氏大字典》,捐赠给了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


移交国博时有这样一个细节:“杨先生指着起居室挂着的条幅字画,笑说:这几幅虽然已登记在捐赠清单上,但先留这儿挂挂,等我去世以后再拿走,怎样?免得四壁空荡荡的,不习惯也不好看。国博同志立答:当然,当然。全听您的。”可见她对生死之事的达观而超脱。


吴学昭得到的是一本纽约麦克米伦公司1928年版的THE GOLDENTREASURY OF SONGS AND LYRICS(《英诗荟萃》),杨先生在此书的最后一页写道:学昭妹 存览 绛姐赠。作者在《回家纪事》说,“我深知这本小书有多珍贵,它曾为全家的‘最爱’,原已传给钱瑗,钱瑗去世后,杨先生一直把它放在枕边,夜不成寐时就打开来翻阅,思绪萦怀,伴她入梦。”她得到的另一件珍贵赠物,是一沓杨绛先生抄录于风狂雨骤的丙午丁未年的唐诗宋词,都是些她最喜欢的诗词……“这具有历史意义的文物,我怎敢领受?可是杨先生执意说,‘拿着,留个纪念!’”


作者父亲、学者吴宓先生是钱锺书先生、杨绛先生清华大学时代老师。因此她有较多机会与杨绛先生“谈往事”“话家常”。在感知其人格魅力及中国知识分子深邃温暖的人情和正直清朗的操守的同时,深感“应该对他们的生活状态、生存空间给予关注,把听到的珍贵史料、动人故事与世人分享”。遂用近3年的时间与杨绛先生对谈,以“北京女孩”“东吴高材生”“清华借读生到研究生”“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妻子情人朋友”“我是一个零”“最贤的妻、最才的女”“逃—逃—逃—”等19个章节、35万字的篇幅,详细记录了杨绛先生自出生至98岁的人生经历。



  “我们仨”


三联书店表示,杨绛先生早年出版散文集《干校六记》《将饮茶》;93岁出版随笔集《我们仨》,写尽对钱先生和女儿最深切绵长的怀念;96岁出版散文集《走到人生边上》,探讨人生价值和灵魂去向,被评论家赞为“具有初生婴儿的纯真和美丽”;102岁时,250万字的《杨绛文集》出版;2014年再出版《洗澡之后》。但对于喜爱杨绛先生的读者来说仍有许多空白。如,对一年前杨绛先生逝世时,对外发布消息的处理方式的疑问。“这些疑问或许在《听杨绛谈往事》(增补版)中会索到答案。”


 

听杨绛谈往事


另据三联书店透露,杨绛先生《我们仨》数字版也将由三联书店推出,并于5月25日起在亚马逊kindle等平台上线。


书是她的桃花源


在杨绛先生去世一周年之际,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走访了清华大学图书馆。管理人员穿过层层的老旧书墙,指着一张悬于墙壁的杨绛年轻时代的短发旗袍照,及旁侧一套桌椅说:“这是杨绛先生在清华大学图书馆的照片。她的《我爱清华图书馆》一文曾有提及”,“木质桌椅已有磨损。这是上世纪30年代的原物”。据悉,自杨绛先生1932年在清华大学借读、后考上清华大学研究院,至1935年与钱锺书先生一同出国留学,其间常常来此。据介绍,图书馆的这个区域也是当年钱锺书先生常来翻阅书籍的地方。现在日常仍可对清华教师开放。


清华大学“好读书”奖学金基金负责人在清华大学图书馆老馆门前对记者说:“这是一年前杨绛先生去世时,清华学子折摆千纸鹤的地方”。据悉,1998年钱锺书先生去世及2008年去世10周年纪念日,清华学子均折摆千纸鹤以为纪念;2016年5月26日杨绛先生去世后一天,清华学子再次折摆千纸鹤——不过这次是在杨绛先生最爱的图书馆前。


书是她的桃花源。杨绛先生曾说,“我在许多学校上过学,但最爱的是清华大学。在清华大学里,最爱清华图书馆。”



在清华大学研究院时的杨绛


《清华大学图书馆百年图史》作者韦庆媛曾撰文述说杨绛先生与清华大学图书馆的渊源:“1999年,我为了编写《不尽书缘——忆清华大学图书馆》,向杨绛先生约稿,希望她写些纪念清华图书馆的文字。杨绛先生以耄耋之年欣然命笔,寄来文稿《我爱清华图书馆》,并嘱我署名一定要写她在校时用的名字‘杨季康’,表达她对母校的深厚感情”。


《我爱清华图书馆》中这样写:“1932年春季,我借读清华大学。我的中学旧友蒋恩钿不无卖弄地对我说:“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图书馆……墙是大理石的,地是软木的,楼上书库的地是厚玻璃,透亮,望得见楼下的光”,“……她拉开沉重的铜门,我跟她走入图书馆。地是木头铺的,没有漆,因为是软木吧,我真想摸摸软木有多软,可是怕人笑话……”时隔半个多世纪,现在清华大学图书馆老馆,安静,清凉,坐满年轻学子,没有丝毫躁动的声息。


据悉,清华大学图书馆专设一室,以杨绛先生日常起居的家具原物,还原其生前居室——摆放两只老式柜、一只茶几、两只旧式沙发。可以看见,一只沙发上有大大的彩色靠包,上印清华大学“好读书”奖学金基金之获奖学子照片——这是他们多年前赠送杨绛先生的礼物。另一只沙发上是可爱的白色毛绒牛、黑色毛绒猪。“钱瑗属牛、杨绛先生属猪”,清华图书馆管理人员介绍,“她说自己是‘喝了很多墨水的猪’,因此他们送她一只黑色的毛绒猪。”


《我们仨》部分手稿珍藏于清华档案馆


记者了解到,杨绛先生的遗物,包括大量书籍、文稿、清样、书信、短笺,及家具、贺卡、文具等日常用品,均由其母校清华大学档案馆收藏。目前,清华大学档案馆工作人员正对其进行细致的归档整理。在这里,记者见到钱锺书先生、杨绛先生的若干装满书籍的纸箱。“其中是他们藏书,许多都是签名本”。此外,还有他们用过的老式皮箱。档案馆里恒温恒湿,对这些物件采取严谨妥善的保护措施。


清华大学档案馆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拿出整理好的杨绛先生《我们仨》手稿及清样前99页。手稿上,清晰可见“《万里长梦》”字迹——她这样写道:“三里河寓所,曾是我们快快活活、热热闹闹的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而且前无去路,穷途逆旅,夕阳晚照……往事历历,诚如所说,如梦幻泡影。但梦幻泡影,原先却是确确实实的事、有血有肉的人,包含着息息不断的希望、漫长无期的等待”。她的字迹工整,娟秀,每一处添加、删减,均有细致标记。


杨绛先生手稿


纸笺中也可以寻迹她的生活片段:“……《谈艺录》修订本,1985年中华书局出版;锺书让我转告你,他过去和现在的著作里,都没有提到比较文学这个名词……”还有出版社给我的纸光而硬,我唯一用抄写可以遮丑,可是纸滑得写字像滑冰,我……又留心别抄错……”下有《最后一次合作》篇名。


零碎点滴中可见她的低调内敛之风,一如她的为人——淡水太阳一般,不夸张,不猛烈,在柔韧中刚烈而坚守,持续地泛着温暖的光。这是她以及她时代的知识分子被教养和被根植的内在使然。


在这里,记者还见到1994年中国作家协会·中外文学交流委员会赠与杨绛先生的“彩虹翻译奖”奖牌。上写“杨绛同志,数十年来在文学翻译工作中的成绩突出,特授予彩虹翻译奖”。此外,还有整理人员在书稿档案袋上写的“《我们仨》手稿,构思札记,清样,极珍贵”字样。



日常杨绛先生所用的文具


一把剪刀、几只毛笔、一本新华字典、一把放大镜,还原了杨绛先生的读书生活。它们虽已陈旧磨损,却传递着主人的温度和气息。在她的贺卡和书信中,有一个8岁小朋友画的彩猫,上写“送给杨绛奶奶”,在这些朴素低调的遗物中色彩鲜艳地跳了出来。


“好读书”奖学金:传递智慧之光


据清华大学“好读书”奖学金基金负责人介绍:2001年,杨绛以全家的名义将两位先生72万元稿费和以后的版税捐赠给清华大学,设立“好读书”奖学金基金。在他们看来,清华的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正是对“好读书”奖学金得奖学生的期望。“据最新统计,自2001年起至今,累计钱锺书先生、杨绛先生的稿费及版税,该奖学金基金已达3000多万元”。


今年4月23日,世界读书日,清华向该校94名学生颁发了“好读书”奖学金,每人奖金8000元。还发布了“水木书榜·同学们最喜爱的十本好书”——《理想国》《红楼梦》《人间词话》《西方哲学史》《围城》《乡土中国》《百年孤独》《平凡的世界》《追风筝的人》《三体》等。


据介绍,“好读书”奖学金每年都会资助和鼓励优秀的清华学子,尤其是我国西部需要资助的寒门学子。该负责人说:“它每年颁发,已连续颁发16年。我们还将继续坚持下去。‘读好书’在传承老一辈知识分子的精神血脉、智慧之光。这是一件功莫大焉的好事。”


杨绛先生曾翻译的英国诗人兰德的诗《我和谁都不争》: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斯人已去。她的非凡的精神正在超越平凡的肉身。它们温暖而持久,正在传递给更多有灵有志的年轻人。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7年05月26日 05 版)


执笔: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徐虹

视频编导:张楷烽

H5制作:中青融媒工作室

文稿编辑:蒋韡薇



杨绛先生回家纪事


文/吴学昭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2016年5月24日下午,我去协和医院看望杨绛先生,万没想到这竟是与老人的最后一见。

因为有些日子未去探视,保姆小吴见我走近病床,贴着杨先生的耳朵说:“吴阿姨来了!”久久闭目养神的杨先生,此刻竟睁大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嘴角微微上翘,似有笑意,居然还点了点头。随后轻轻地嘟囔了一句,隔着氧气面罩,听不很清,意思应该是“我都嘱咐过了……”我从未见过杨先生如此虚弱,心上酸楚,强忍住几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答说:“您放心,好好休息。”杨先生已没有气力再说点什么,以眼神表示会意,随即又闭上了双眼。据一直守候在杨先生身旁悉心照顾的保姆和护工说,此后到“走”,杨先生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不久,杨先生的侄媳和外甥女也来探望。内科主任及主管大夫请我们到会议室,介绍杨先生病情,说她目前大致稳定,但已极度虚弱, 随时有意外发生的可能。我还是一句老话,即使发生意外,请勿进行抢救。这是杨绛先生反复交代过的,她愿最后走得快速平静,不折腾, 也不浪费医疗资源。

杨先生的身子暖暖的,手足却凉。小吴和护工不断摩挲杨先生的手臂使它热乎,又用热水为杨先生泡脚生暖。她静静躺着,乖乖地听任她们摆布不作声。

我盯着监测仪,不祥之感突如其来。时间已到晚上八点多钟,大大超过了探视时间,可我还想在杨先生身边多呆一会儿,后来经不住传达室同志的一再催促,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他们为等候我们交还探视证、取回身份证,已耽误下班好几个小时了。

当日午夜时分,医院来电话报告杨先生病危。我和清华大学教育基金会项目部部长池净,还有杨绛先生遗嘱的另一执行人周晓红以及杨先生所在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陈众议所长,从京城的四面八方急急奔往协和,一心想着亲送杨先生最后一程。但待我们到达病房,杨先生已经停止了呼吸。那是2016年5月25日凌晨1∶30, 所幸老人临走没有受罪,有如睡梦中渐渐离去。

方经洗面、净身、换衣的杨先生,面容安详,神情慈和,就跟睡着了一样。协和医院的值班副院长、值班医师、护士长、护士同志,与我们一起向这位可敬可爱的老人深深鞠躬道别。我们谢过了连日来为治疗护理杨先生辛勤劳累的医护人员,缓步推送杨先生去太平间安放。


杨绛先生遗嘱交代:她走后,丧事从简。不设灵堂,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不留骨灰。讣告在遗体火化后公布。对于杨绛先生这样一位深为读者喜爱的作家、一位大众关心的名人,如此执行遗嘱,难度很大,首先媒体一关就不好过。幸亏周晓红同志和我,作为杨绛先生的遗嘱执行人,在杨先生病势危重之际,,恳请领导知照有关单位打破惯例,遵照杨先生的意愿丧事从简办理。后来丧事办理顺利通畅,全如杨先生所愿, 实与领导的理解和大力支持有关。

2016年5月27日清晨,协和医院的告别室绿植环绕,肃穆简朴。没有花圈花篮,也没张挂横幅挽联,人们的哀悼惜别之情,全深藏心底。杨绛先生静卧在花木丛中,等待起灵。她身穿家常衣服,外面套着上世纪八十年代出访西欧时穿的深色羊绒大衣,颈围一方黑白相间的小花格丝巾,素雅大方。这都是按杨先生生前嘱咐穿戴的,她不让添置任何衣物。化了淡妆的杨先生,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细眉高扬,神采不减生前,只是她睡得太熟,再也醒不过来。

尽管没有通知,许多同志还是赶来送别杨先生。全国政协主席俞 正声来了,副主席陈奎元来了;,看望了亲属并讲话;中央组织部、宣传部负责同志来了;中国社会科学院、清华大学、作家协会负责同志来了。、,他们是以杨绛先生生前友好的身份来相送的。。,将两枝自家院里种的粉红玫瑰放到杨先生身旁,知道她喜欢。这里没有前呼后拥,也无嘈杂喧哗,人人都轻 手轻脚,生怕把睡梦中的杨绛先生闹醒。

起灵前,众至亲友好行礼如仪,将白色的玫瑰花瓣撒在杨先生覆盖的白被单上。我和周晓红等乘坐灵车陪伴杨先生去八宝山,陈众议所长留下向媒体发布讣告。讣告内容如下:

  著名作家、翻译家、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杨季康(笔名:杨绛)先生,以一百零五岁的高龄于2016年5月25日凌晨1∶30与世长辞。

  遵照杨绛先生遗嘱,她去世后,丧事从简。不设灵堂, 不举行告别仪式,不留骨灰。

  杨先生生前已将她和丈夫钱锺书先生二人全部作品著作权中因作品使用而获得的财产收益捐赠母校北京清华大学教育基金会,设立“好读书奖学金”,用以鼓励清华大学家庭经济困难但好学上进的学子,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完成学业,并希望领受奖学金的学子学成后,能以各种形式报效祖国、回馈社会。清华大学教育基金会履行协议,在享有钱杨作品因使用而获得的财产收益的同时,有义务负责全面维护钱杨二人作品著作权以及与著作权相关权利不受侵犯。

  关于许可他人依照我国著作权法的规定使用钱锺书、杨绛作品的权利以及钱杨作品的发表权,杨绛先生已委托专人行使。家中所藏珍贵文物字画,已于生前全部无偿捐赠中国国家博物馆。书籍、手稿以及其他财产等,亦均作了安排交代,捐赠国家有关单位,并指定了遗嘱执行人。

  杨绛先生遗体已于5月27日火化。

从讣告看,杨绛先生生前对身后所有重要事项,已一一安排妥帖;与众不同的是,这一讣告居然经杨先生本人看过,并交代遗嘱执行人,讣告要待她遗体火化后方公布。

杨先生那种“向死而生”的坦然,对身后事安排考虑的睿智、周到、理性,往往使我感到吃惊和钦佩。

对于年老衰迈、死亡病痛这类话题,一般人特别是老年人,不喜欢也不愿多提,杨先生却不忌讳,不但谈论,且思考琢磨,体会多多。我就听杨先生说过“病”与“老”不同:她以为“病是外加的,临时性的,不论久病、多病,可以治愈。‘老’却是自身的,是生命日渐萎弱,以至熄灭;是慢吞吞地死。死是老的perfect tense,老是死的 present participle; dying 也。老人就是 dying 的人,慢吞吞,一面死, 一面还能品味死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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