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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展览|【蔡元培与北大】傅斯年:蔡先生人格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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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纪念蔡元培先生出任北京大学校长100周年,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会同北京大学蔡元培研究会,将于2017年4月26日至5月19日举办“蔡元培与北大”专题展览。

“沧海动风雷,弦诵无妨碍。到如今费多少桃李栽培,喜此时幸遇先生蔡。”这段歌词,曾记录下北大师生对蔡校长执掌北大的感激之情。一百年过去了,我们仍然忍不住时时回望蔡先生的背影,从他那里汲取思想、学术与人格的力量,自省、自励,不断前行。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我们将陆续推送一组有关蔡元培先生的文章,配合展览的举办,同时也引领大家重新走进蔡先生的精神世界。

今日特为大家推荐傅斯年先生的《蔡先生人格之一面》,以飨读者。

今天是蔡先生逝世第一周年。回想这一年中,我们同学,有心愿为蔡先生传记资料作一番搜集编纂工夫者,鲜所成就。而各项纪念蔡先生之办法,也皆讨论未定,这真是惭愧的事,希望此后一年中不至于再这样子的虚度。

也许蔡先生的传记不应该在三年五载之内成就。因为,凡是一个时代的中心人物,其人品之正形,人格之全观,在盖棺未久之时,不特有心渲染和有意避忌者,要把是是非非说得颠颠倒倒;即在意诚气平之人,也有些不能说的话,甚而至于有些看不出的道理。例如去年追悼会特刊中,,这九个字是“无所不容而有所不为”,吴稚晖先生又在追悼会场中大大发挥。这九个字,真可以体会蔡先生人格之全观之一层。以我二十五年之所见闻,也很想多举几个例子以说此义,然而如何可以?所以今日为蔡先生传记之努力,只可在搜集资料上多用工夫。至于杀青问世,似乎当是十年以后之事,到那时候秦宫汉阙,黄……(原稿污损)可以照像了。

我今天也在这里提出六个字来,形状蔡先生人物之一层,不知同门诸君子以为何如?这六个字是“爱众人,信知识”,在泛爱众生一义上,他老先生的确是墨翟、、俄国人道主义者之正宗。然而表面上有一件不同,墨翟一流人物,是整天在那里摩顶放踵,栖栖皇皇,上说下教的。蔡先生却始终有几分隐士风气,有时人以为他对世事冷淡。这因为蔡先生受中国道学先生——真善的道学先生——之影响极深,很注重消极方面的道德,兼以寒士出身,有守二字,做得认真,这也本是中国传统良士之好尚,所以自表面看,有时蔡先生不是一个积极的人。但是,若揭去这些外层的习惯便知他对于每一个人,全个人类,都是泛爱的。他对于每一个人,都先假定他是良善的,除非已经证明他不良善。甚而至于他对于每个罪人,各样的罪人,都先假定是可以改过或可以原谅的,除非累次证明其不能。他对于个人的态度,温恭而不热烈;他对于整个的世事却是热烈内含,恬退外露。他最不能忍耐的,是见人受非法的虐待,在这时候,他动起感情来,可以牺牲性命,牺牲事业,牺牲一切。在这时候,他并不是表同情于朋友,他对于不相识、不同道,乃至于看不起的人,也是一样。他自己能忍受,而不能看着别人忍受。凡是强者压迫弱者,最能引起他的憎恶,以至反抗,赤手空拳的反抗。世上泛爱众者不为不多,但什九是有所为的,他老先生是绝对无所为的。我平生所见,只有他老先生是把天下人皆看作平等的,无智愚,无贵贱,并而爱之。但他心中很有分寸,贤不肖之判别甚严。只是这个判别不影响他对人的态度,除非绝不得已,知其不肖者还要假定其为肖。

傅斯年先生

蔡先生逝世后,香港的报,说他老先生有遗嘱,是“学术救国,道德救国”。我对这事颇怀疑,虽然拿世界上任何文明时代任何文明国家的道德条件来量他,都没有一点差错,他老先生却是向不标榜道德的。民国元年,进德会之组织,看他的文字,便知只是他老先生一种“沽癖”的表见。自此以后,并此亦无有了。原来“提倡”道德一件事,有其益更有其弊,以身作则,不言而自化,不以身作则,所说的话,徒觉其有“排斥臭味”而已。蔡先生决不是办救世军、青年会或开办书院的,所以我不相信他会临死时揭示这个标语。至于学术,与其说他老先生高谈学术救国,毋宁说他老先生真心真意的信知识。世上的人真信知识者甚少,以为如此如此,我虽知道这个道理,我却不必如此做,这固然由于知之未悉,所以信之不深。但世上的人对于他们自己的多多少少的知识,绝多数是这样未悉不深的。因而世上的人许多把知识当作一种消遣,当作一种点缀。尤其有闲之人、聪明之士,更是如此的。蔡先生把知识看得充分认真,凡是一事,他所信得过的知识是如此,便是如此。不含糊,不顾忌,此中有大勇在。蔡先生是一位谦谦君子,不以言语压迫人,不以自己的意见强加之人,尤其有容受幽默的雅量,所以一般人决看不出他有传教士的自信与认真。但看过他这个谦谦君子的外表,便可识得他信他的知识,一如诚实的传教师信其教义。不以他所信的知识随便加诸人,却也自信之至,不可转移。因为他相信知识之所以为知识者,以其可以立信之故。犹忆在北平时,有人以为蔡先生领导清谈,是大错而特错。若问他所信的这些知识是什么,这不能在此处遍举,姑说二三事以见例。他信人类之将来,必须以理性支配一切,社会之将来,必须不以家庭为单位,世界之将来,必须大同。许多人尽可觉得这太乌托邦了,他确是深信不疑的。在今天,或觉得他老先生之中心思想,与时代相远,在人类进化之永久目的上,他是不错的。

蔡先生之人物与人格,是火候到极纯正的度数中炼就的,其中并无渣滓与矛盾,但若以为一望了然,一句话说完,也是错误,以上所说,也不过我所试为形状的一面,尚且不能畅所欲言。

吴梅拟《北京大学二十周年纪念歌》:棫朴乐英才,试语同侪,追想逊清时创立此堂斋。景山丽日开,旧家主第门程改。春明起讲台,春风尽异才。沧海动风雷,弦诵无妨碍。到如今费多少桃李栽培,喜此时幸遇先生蔡。从头细揣算,匆匆岁月,是已是廿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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