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布拉塞》

      北京美术摄影出版社的翻译新书《布拉塞》很精彩，副标题为“巴黎的夜游者”。全书硬封面精装，大16开本，312页，非常大气。这是第一部针对法国著名的摄影家布拉塞（Brassai，1899－1984）的奇特视角，并将其放入时代背景中深入分析的作品。布拉塞的摄影介于新闻报道、社会纪实与诗化创作之间，其描绘的两战之间的巴黎夜景使他在二十世纪摄影史上占据了重要的一席。

      布拉赛出生于匈牙利。在“十九世纪的最后一年（1899）的第九个月的第九天”出生的他，认为自己生辰中的“九”和他的人生际遇很有关系。青年时代在匈牙利和德国学习艺术，并由于童年时到过法国所留下的深刻印象，于1924年作为新闻记者来到巴黎，并想通过艺术描绘巴黎的景观。在巴黎生活的最初六年里，布拉赛很少摄影，他认为这种媒介过于机械，又不便于表达个人情感。但是，当他看到首次拍摄巴黎夜生活所取得的成果时，对摄影的认识很快改变了，并被自己新发现的这种消遣所陶醉。接下来很快就于1933年出版了一本夜间照片的画册，题名为《巴黎之夜》，受到评论界的赞扬。布拉赛的照片以一种非批判的、敏锐观察的方式描绘了、吸鸦片者、情侣（同性恋者和异性恋者）、街头流氓、演员和战前巴黎夜晚的狂欢者，从而改变了许多人对巴黎的认识。然而，他的摄影观念和他的作品一样耸人听闻，他声称“我从来就没有认为摄影是一种艺术”，并且直截了当地说：“在艺术当中，摄影是入侵者，是一个扰乱其他艺术和谐性的不统一记号。”到了20世纪30年代中期，作为摄影家的布拉赛的名声传到美国，他的部分作品在现代艺术博物馆举行的名为《摄影：1839—1937》的展览中展出。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布拉赛继续拍摄巴黎人的生活和他的艺术家朋友的环境肖像，留下了许多经典之作。

      美国作家米勒盛赞布拉赛是“巴黎之眼”，而我们现在看到的这部译作，则是第一部完全以布拉塞夜景照片作为主体的影集，包罗了其长达60余年的摄影生涯中最重要的夜间摄影作品。法国伽利玛出版社自2008年起，依照布拉塞当年的设想，启动了本书的出版计划，以重新审视这位摄影家的创作动机以及他穷其一生在作品中追寻的认真态度。其中包含了布拉塞生前嘱托向蓬皮杜中心、毕加索博物馆和法国国家图书馆捐赠的毕生所藏：布拉塞与亨利·米勒的来往书信，大部分都是从未公开的，并且详细地记述了多年间两人结成友人、相互联系的细节；布拉塞珍藏的书籍打样，尤其是《三十年代的秘密巴黎》的打样、《巴黎的快感》未经审查的版本以及一本未完成的有关巴黎的1937年的书稿。同时通过三篇评论文章，对这些作品的创作背景加以深入研究。这三篇文章为：从《夜巴黎》到《三十年代的秘密巴黎》（西尔薇·欧本纳斯、康丁·巴雅克）；布拉塞与巴黎的夜（西尔薇·欧本纳斯）；夜色中的巴黎，潜伏的图像（康丁·巴雅克）。

      布拉塞在20世纪30年代初巴黎的夜里拍摄了什么？虽然布拉塞不是第一个拍摄此类照片的人，但是为什么后世特别将他的照片保留了下来？那么他拍摄这些照片的动机是什么？他是如何受到米勒、毕加索以及那个时代的电影和文学的启发甚至是影响的？这些照片与他同时代的艺术家的作品相比处于什么地位？后世将如何看待这些图像？他是如何生发出拍摄这些“报道”的想法的，并且它们是如何成书的？如今，我们将通过书中对这些问题的详细解答，得以全面地理解这些作品——它悄悄地从那个时代精神和艺术的蓬勃发展中汲取养分，捕捉到了最鲜活的生活。

      布拉赛曾经这样描述他拍摄《巴黎之夜》的经历：“在我来巴黎的第一年中，1924年开始，我就是黎明时上床睡觉直到傍晚才起来，然后晚上出门活动，从城市的这一头游荡到那一头。尽管之前我总是忽视而且也不喜欢摄影，但是在我被激励成为摄影师后，我面对的巴黎夜景迷住了我，而且让我想拿起相机去表达这一切。因此就有了《巴黎之夜》在1933年出版面世……”

       此刻，在夜色的灯光下阅读《布拉塞》，恍如隔世，却又异常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