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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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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忆湄 / 微信公众号:qspyq2015

  • 这是秦朔朋友圈的第1520篇原创首发文章


《那年花开月正圆》里有一个有趣的桥段,在清朝人的认知里,洋人是一种吸人血勾魂魄的东西,而教堂里则藏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角色互换,曾经老外刚来改革开放后的中国也大惊失色,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中国还是西方博物馆画里挂着的、时期破败零落的样子,没想到这里的摩天大楼都已经纷纷高出天际。


而刚过去的榆林产妇跳楼的惨案,无论医生和家属如何辩驳,但有一点,他们都没有真的将心比心去理解产妇的痛苦,无论他们之间是夫妻,还是母女。无法否认,这世界其实并没有感同身受这种事,一颗心很难真正抵达另一颗心。譬如一个没有经历过背叛和遗弃的人,是没有办法真的去怜悯那些不幸的人的。


所以古往今来,客观和理解都是稀缺品。事实千吨重,都抵不过轻轻巧巧附着在脑皮层的那点偏见。


偏见多了,人间就多了许多错位,假象和真相,静止和流动,观念和事实,仿佛处处散落着琥珀,外面的世界早已风云变幻时过境迁,可就是有那么一些脑皮层还活在静止的历史里不肯醒来。


最近上了头条榜的许知远,上演了一出男人对女人的偏见。许知远在我小时候还是经观主笔,声名鹊起,离现实世界还不“远”。如今他与马东谈论家国天下事,而到了俞飞鸿这里,却堆满了各种“私生活”话题,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有没有想过要依靠男人?在女神谈论人生理想和精神偶像时被频繁打断,岔开到美貌和喜爱的爱人类型。他认为女人依旧需要依靠男人去拓展自由边界,对面的女人却告诉他拓展边界靠的是自己的经历,男人与爱情不是成长的全部来历。如此看来,一部分中国男人对女人的误会之深,连前公知都不能幸免。


所以对面对坐的两个人,却仿佛隔着几个生物代,厚重的沉积岩把他们远远隔开。一个还在关注“性别”本身,另一个早已超越两性谈论更宏大的命题。才子和女神,连“好好说话”的基础都没有。所以网络有人戏言,要让男公知人设崩塌,就让他谈论女人,被拉下神坛只需要一剂小小的偏见。



除了男女之间,代际之间的偏见也频频出没。


总会听到新时代的年轻妈妈说,凭什么替宝宝做决定,你真的知道TA是怎么想的吗?只有我们从婴童到成人才有感触,成年人总是把孩子的世界想的过于简单,小时候被“忠言”训练有素的我们不代表我们也会让这些不得已练就的“胸怀”延续到下一代。


而年轻人和中年人也总是两大对立的阵营。年轻姑娘看中年大妈,总觉得俗气无趣,多半还会暗暗发誓才不要成为大妈的样子呢。可中年人看90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为何会把自拍当做日常,热衷把隐私昭告天下。可惜没有时光机,如果让年轻姑娘活到中年大妈的年纪,多半会知道御姐也来自小萝莉,生活真相才不是讨论YSL口红那么轻盈。如果让60后都去90后的世界里走一遭,或许出来以后他们也会远离驻扎多年的“相亲角”,放弃逼婚逼育的中老年“主业”,自甘成为“B站”和弹幕的囚徒。


社会的群体偏见更是司空见惯。


甚嚣尘上的五星级酒店不换被套的实锤让无数人意难平,可真正的尴尬不过是,在人们的偏见里,早已把贵的东西与好的东西划上了等号。


曾经全职妈妈嘲笑职场妈妈,已婚女性嘲笑单身女性,外企白领嘲笑民企员工,金融律师嘲笑自由职业。可是现在呢,风水轮流转,很多都要反过来。


我小时候文理分科,都不太敢选文科,生怕被同学们嘲笑,学文科的都是成绩不好的呀。


女性受到侵犯,好事者的第一推测就是“穿着暴露”,“举止轻浮”。更不用说那些不走寻常路的女性,会遭受多少如同全身爬满毛茸茸的菌群的目光。


而上海被人诟病了那么久,在于认为除了上海人之外都是“乡下人”的狭隘论调,好像哪里都看不惯,就上海最好。曾为庞麦郎出头的贾樟柯说,不要嘲笑别人的故乡,不要嘲笑别人的口音,不要嘲笑别人的头皮屑。因为这些你也拥有。毕竟,一个能给别人随意贴标签的人,本身的格局也着实有限。


所以人间能引起冲突的不仅仅是“善”与“恶”,还埋藏着更多密密麻麻的用偏见构筑的隐形炸弹。下意识和刻板印象,都是偏见的帮凶。社会规则和群体意识,也在助纣为虐。偏见太多,说出来能被理解的太少。一旦误会产生,许多事和人都会顺便被用力过度地看走样。当然,我们“被偏见”的同时也在“偏见他人”。我们认为一拨人是琥珀的同时,或许在另外一拨人眼里我们才是琥珀。卡耐基说,许多人在重组自己的偏见时,还以为自己是在思考。每每想到这里,我都惊出一身冷汗。



人常常都是社会规则的傀儡,自身经验的囚徒,只是绝大多数人并无意识。每次写完一篇文章,我都会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过激的词汇,我当然明白能被人记住的语句常常是蛮横和激烈的,但我更害怕,一个不小心的冲动,会播下一颗偏见的种子。


写作的初衷当然是让更多的真相从尘土中露面,而不是扔出一块块盖好它们的手帕。


大部分的偏见当然源于无知。马东说,这个世界上大约只有5%的人有愿望积累知识,了解过去,而95%的人其实就是在活着。活着,我理解是这95%的芸芸众生兢兢业业恪守人类编织出的故事和意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以为那才是真理。可是故事和意义,不过是智人崛起,统治地球到今天的其中一套美丽的筹码。国家是故事,党派是故事,宗教是故事。可乐卖的好,是故事讲得好;婚姻制度卖得好,是故事讲得好;马拉松成为本世纪中产阶级的新宗教,也是故事讲得好。上一秒它们还在忙着塑造世界,下一秒也可能被替代而灰飞烟灭。所以本质上,顽固恪守这些历史传承和社会流行,也是偏见。


也有时代的局限。中世纪时,所有的意义与权威来自外部,所以教育的重点在于背诵经文和一字不差回答老师的问题。可现代人文主义的教育目标,却是教学生自己思考,老师没有标准答案,此时权威的源头从外部转移到人类的内心,所以两个时代人的价值观不可能一样。而70,80年代生人或许还执着于理想和情怀,90,00后往往就会现实得多。他们豆蔻年华接受的熏陶不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阶级固化,情怀无用,更擅长规划什么时候加入创业团队,什么时候入手房产,什么时候找合适的“合伙人”进入婚姻,他们很难体会,《人民的名义》里陈老那句“当官的,是从人民中来,再到人民中去”真的是一句情意满满的话。


经历和经验的局限也是捆绑人们的绳索。小时候发现一点儿东西,就会如获至宝地四处宣告,以为世界的面纱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己撕落下来。可一活得长,就发现开始穿帮,人间怪象丛生,规则不牢固,经验不够用,标准答案越来越粗浅。人只有走过一段段或欣喜或苦涩的往事,看遍了世界上无数的好人和坏人,才会更深刻地理解自己,理解父母,理解他人,理解生而为人的自由和无奈。



很多人开始理解爱情,是从一段失恋开始。开始理解生活,是从一段婚姻开始。开始理解生命,是从有了孩子开始。开始理解人性,是从牛市亏钱开始。开始理解命运的艰难,是从一段从天而降的厄运开始。可当人们什么都还没经历的时候,就开始写生命、生活、爱情、命运的作文。什么都还没经历的人,就开始高谈阔论看起来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人。人们各活各的,各想各的,很难产生真正的联通和共情。你当然有权利去构筑你的立场,但真没有权利,去垄断话语权。


所以,在你们爬到前5%的“精英阶级”时,也要承认,下面那95%的人并不是真的“你穷就是你不努力啊”,人和人生命的起点和人世的遭遇本来就是大相径庭的。


在你们嘲笑淡泊名利和不爱钱的人时,也要承认,在整个社会都被欲望和成名捆绑的时候,还是会有有理想有血性的人存在的。


在你们用毛茸茸的目光对非主流的人指指点点时,也要承认,不被争议的人生,大概率是没有活出真实的自己的。


还是《新华字典》里那句鸡汤说得动听啊——


“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可这人间不是《新华字典》里的这页纸,透薄平坦如事实与观念间的距离。人间诸多龃龉,偏见一旦找到粘稠的温床,便会从容不迫躺上去,任性而固执地成为一枚美丽的琥珀,却一辈子与真实的世界关系稀薄。

「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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